苏羡之的背影竟莫名和前世步入雪地的背影重合,寂寥幽邃。
心头不知为何蓦地一紧,她犹豫下,最终还是转身离开。
-------------------------------------
出了皇宫,萧衍面色沉沉,一路无话。
直到进了府门,他才叹了口气:“倾辞,跟我来书房一趟。”
萧倾辞看着阿祖忧心的神色,垂眸,低低嗯了一声。
踏进书房,屋子当中摆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萧衍走过去,为自己倒了杯茶,自家孙女翻天覆地的态度让他颇有些生气,想要斥责又舍不得,只能斟酌着该怎么委婉地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轻率。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萧倾辞咚的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
萧衍一惊,连忙去扶:“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萧倾辞却躲开他的手,深深俯身叩首:“阿祖,孙女不孝。”
这第一拜,是前世孙女任性无知,有眼如盲,不辨善恶,闯出许多祸,还害了您的性命。
萧衍在旁边束手无策,怎么拦也拦不住。
萧倾辞直起身,再叩首。
这第二拜,是为自己身为萧家长女,没能护好萧家,让萧家上上下下几百人口死于非命,葬身火海。
她再起身,又叩首,久久不起。
这最后一拜,是她萧倾辞作为晚辈,没能尽守孝道,找出害了阿祖的真凶,替他报仇。
这一世,她定要将这些过错一一弥补。
少女一袭素衣,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还有些虚弱,脸色苍白,唇色极淡,更衬得那双眸子黑得惊人,宛如夜中的深海,幽深寂寥。
看着自家孙女一夜长大,萧衍心疼坏了,刚刚的怒气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觉得他的宝贝孙女受了天大的委屈,才变得如此懂事。
他扶起萧倾辞,气愤道:“倾辞,你和阿祖说,是不是苏云修那厮欺负你了?!”萧衍直眉瞪眼:“定是那厮说什么了,才让你心灰意冷,同意陛下的赐婚。”
他知道孙女从小对太子苏云修一往情深,所以对皇上的赐婚极力反抗。如今她突然改变心意,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萧倾辞神色冷了下来。
她自是明白了阿祖的意思,前世自己对苏云修的爱慕毫不遮掩,大张旗鼓地追求,苏云修所到之处几乎都能见到她的影子,弄得几乎人人都知道她萧倾辞对太子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不少人都在暗地里骂她不知廉耻。
“孙女想通了,”萧倾辞垂眸,黑如鸦羽的蝶翼挡住了眼中的寒光,“以前孙女不懂事,没有看清苏云修是一个什么货色,如今知道了,自然死了心。”
萧衍没再追问,长叹一口气道:“苏云修心思深沉,工于心计,你能想明白,自是好的,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他说着说着,又生起气来:“不知道苏羡之这小子,又在抽什么风,竟然口出诳语,当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想起今天在大殿上的人,萧倾辞心情复杂,良久,忽地出声:“阿祖,您觉得淮南王苏羡之怎么样?”
萧衍一愣,看着萧倾辞平的神情,一时间揣测不到她的意思,只能斟酌道:“苏羡之……虽骄纵跋扈,蛮横无理,但在商业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他名下的铺子扩及各行各业,不仅遍布大梁,连沙吉国都有不少。”
萧倾辞继续问:“那您觉得他成为皇帝的可能性有多大?”
萧衍皱眉,连连摇头:“先不说苏羡之羸弱多病的体格,他这嚣张跋扈的性子就臭名远扬,不得人心。况且他的母亲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女子,还早早病逝,没有家族后台做支撑,是万万不可能斗过太子和二皇子的。”
萧倾辞点点头,没有接着萧衍的话,反而另辟新题:“阿祖,您如今掌握着大梁兵权,位高权重,又在大梁百姓和将士心中有着无可替代的威信,足以令人心生忌惮,皇帝年岁已高,法令无常,猜疑心日起,恐怕不会允许我们萧家再保持中立。”
萧衍惊讶于萧倾辞对当下局势的明朗通透,他面色凝重,长叹一声:“倾辞所言极是,但如今太子和二皇子可谓是势均力敌,加入任何一方都会置萧家于险地。”
说到现在他也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站队苏羡之?”
萧倾辞点了点头:“苏羡之是众多皇子里最没有竞争力的一位,也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位,选择他可以让萧家远离一点风口浪尖。”
房间陷入一片寂静,萧衍久久未语,良久才缓缓道:“只怕他不适合当皇上。”
“适不适合,尚未可知。”萧倾辞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萧衍。
书房内弥漫着墨香和淡淡的灰尘气息,香炉缓缓飘着轻烟。
萧衍看着萧倾辞沉静笃定的神情,摸了摸胡子,叹道:“倾辞长大了,懂事了,也担起责任来了,阿祖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