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浓,树影婆娑,府内众人俱已睡熟。周府上空一道人影快速闪过,无人察觉。
缇萦为几名受伤的武士包扎好伤口后,悄悄走出密室。那三人皆在今日的冲突中受伤颇重,短时间怕是难以痊愈。
她的红衣也沾染了一身的草药与血腥气。
入了澡房,丫鬟已经备好热水、澡豆、花瓣等一应物品。
乌发散落,眉眼低垂轻解罗裳。
解至中途,缇萦右手轻轻一抖,停下了动作。
刹那的怔愣过后,又若无其事褪下衣衫。
少女身量窈窕,体格风骚,见之忘俗。
长而白皙的颈下,是饱满的胸脯和盈盈一握的腰身。
如出水芙蓉,惊起了一室的涟漪。
许久后,缇萦笑:“可是看够了?”
昏黄的烛光下,一黑衣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手握利剑利落抵上缇萦白皙的颈。
“为何不躲?”
潜于暗处的景廷还真没料到会被她发觉。先前只知她会些武功,不曾想听力也如此了得。他的轻功算得上数一数二,寻常人是不会被察觉,而她刚才这句问话,倒是让他吃一大惊。
今日鲁莽闯入院中,此女子虽面上一派楚楚可怜,实则镇定自若,每一步都在她的成算之中,包括他在内。成功以一己之力,逼退众多官兵。
如此种种,不像一个终日只知绣花读书的大家闺秀,倒像是长年经受训练的兵。
这女子可绝不似面上这般无害。
如此想着,眼中的杀意渐浓。
“将军可是想要滥杀无辜,报今日之仇?”
缇萦怯怯的转头盯着他看,水中裸露的肌肤悄无声息的起了许多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美目流转间,尽是风情。
景廷的目光逐渐往下扫去,继而又转回她的脸质问道:“无辜?那周员外早年间是有一个儿子,但七岁时为歹人所拐,从此杳无音讯,何故会多出一个女儿?”
他说话时,阴鸷的眼一瞬不眨盯着缇萦的面孔,不放过一丝细微的变化。
缇萦早已预料他会去查,倒也不慌不忙,为自己辩解道:“原来将军是为了这个缘由疑心小女,这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告诉将军也无妨,只不过……”
缇萦说到一半,身子又下沉些许,脸颊云霞飞起,羞涩不已。
室中渐冷,她倒是真不想继续泡在这浴桶中,裸着身与这难缠的男人如此姿态说话。
她纵有百种心机与谋算,女儿家的脸面可还是要的。
景廷收起剑,走向屏风外。
“给你一盏茶时间。”
缇萦这才起身穿衣,照旧是一身的红衣烈焰如火。
男人的侧脸隐在烛光下,晦暗不明。
若非此时气氛冷峻,不然她定会细细欣赏一番,这与她交手两年的男人竟是这般的容颜。
幼年时在皇宫曾读诗,其中有句“君子如玉,温润而泽”。
她想世上最好的男儿当如他父皇这般,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后来她辗转流离,见到了辽阔草原上骁勇善战的勇士。只是彼时,她已经失去了为自己而活的权利。
来不及继续深思,男人冷漠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现在可以说了。”
缇萦不卑不亢立在他身侧,说道:“我本是长安人氏,幼时家中不幸发生灾祸,父母俱亡。”
说道此处,她喉中哽咽一声,缓了口气继续说起:“我于逃荒路上,遇到了周家一行人正举家北迁,那周夫人见我可怜,便收我做了义女。所以周员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是我的养父。因我自小体弱,便比别人多学了些拳脚功夫傍身。我不知将军何故查我周家,不过既然查了,那就请将军查个透彻,我周家问心无愧。”
这番话,她说的真假参半,自认毫无半分破绽。
那周员外本就是前朝官员,本名周盛。
因山河破碎,这才主动弃官举家迁向北方,逃避战乱。
近些年,她联系到了此人,为殊丹暗中传递消息。
这番话说完,景廷心中还是暗自怀疑,却又苦于找不到任何把柄,一时又觉得懊恼。
怎的又被这女子三言两语就化解掉了。
他倏地站起身,直直朝她走来。
“近些日子,边境混入许多殊丹的奸细。今日晌午,我带领人马活捉奸细,不料一时大意,竟跑了几个。姑娘既是见多识广,那就替我想想,好好地几个大活人是否会凭空消失不见?”
他逐渐逼近她,她下意识往后退去,空气愈加稀薄:“将军的意思是怀疑我周家窝藏了奸细?”
他不语,脚步却不停,直将她逼到墙角处,再无退路。两人衣诀相贴,她甚至能闻到他周身传来的沉香气息。若不瞧他阴森渗人的目光,倒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