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五彩斑斓的纸风车进入城堡,那个晚上,莱茵弗朗哥,成了一群侍童当中最靓的仔。
那个纸风车好大好大!举起来,比他整张脸都大!而且颜色异常鲜亮,红、黄、蓝、绿、白,五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格外纯正,在火光下反射着莹亮的光芒!
更不用说,举着它跑来跑去的时候,纸风车还会呼啦啦地转动,跑得越快,转得越快,快到一定程度,还会发出鸟叫一样清脆明亮的叫声!
“莱恩!这个风车给我玩玩!我用鸡腿和你换!”
“好的!”
“喔呼啦啦啦啦啦――”
拿到风车的侍童狂飚了出去,留下一串尖叫和欢笑。身后,是同伴们羡慕的眼神,以及蠢蠢欲动的眼睛和手:
“莱茵!给我也玩玩!这根香肠给你哦!”
“好啊!”
第一个孩子奔了回来,风车立刻就落到了第二个孩子手里。眼看着风车拉出一道五彩斑斓的残影,远远离去,又有第三个孩子递上了食物:
“莱茵!给我也玩一下!这块火腿归你可以吗”
到这里,事态还在正常范围当中。但是很快,随着风车从一个孩子手里,传到另外一个孩子手里,场面就开始乱了:
“给我也玩一下!”
“给我!”
“给我!”
“给我……”
莱茵弗朗哥不知不觉就被挤到了大厅的角落里。七八个孩子你推我搡,在他身边挤成一团,至少三四只手从各个方向去抢他手里的风车:
“我先!”
“我先!”
“我给的最多!”
刺啦一下,风车鲜艳的纸张,被扯得四分五裂。莱茵弗朗哥捏着一根光秃秃的残柄,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用他最大的嗓门叫了起来:
“我的风车――”
他竭力伸手去推。推开一个,又推开一个。孩子们下意识地散开,砰地一响,最后一个手里握着鲜红纸张的孩子,被他推倒在地,脑袋撞上石墙……
“你敢推我弟弟!”
又是一声尖叫传来。伴随砰的一声,莱茵弗朗哥脑袋一歪,脸颊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却是被一只小拳头打中了侧脸。
“住手!”
大人们终于赶了过来,一个一个,拎开这些孩子。很快,几个怒气冲冲,或者蔫头耷脑,或者疼得龇牙咧嘴的孩子,靠着墙站成了一排: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打架谁动的手!”
“……唉,不是阿斯坎,实在太吃亏了。”第二天晚上,幽静的小教堂里,一位白袍修士叹息着整理手头的药品:
“明明是被抢了东西的那一个,偏偏还罚得那么重……挥拳头的孩子只被罚跑五圈这孩子只推了人,却被罚跑十圈凭什么……”
伦尼弗朗哥也有点气不平。但是,面对白袍修士的质疑,他还是本能地为家族辩护:
“孩子打架哪有对错的――那个被推倒的孩子,后脑肿了好大一个包,据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会死也不一定。小莱茵只是挨了一拳,伤得不重……”
出手没轻没重,活该受点儿教训。再说,被推倒撞到头的孩子,和挥拳的孩子,都是阿斯坎。挥拳的孩子也被罚跑了五圈,也算,比较公正
他说服自己不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小莱茵就哭着跑了回来:
“爸爸……他们都欺负我……”
“怎么啦”
“他们欺负我!今天比武的时候,一个一个排着队的和我打,下手一个比一个重……”他眼泪汪汪地卷起袖管,裤腿,向父亲展示自己身上的伤:
“好疼……”
胳膊上,小腿上,一条一条的乌青触目惊心。伦尼弗朗哥叹了口气,拿起药油,给自己儿子涂抹:
“爸爸去问问情况。来,先给你上药,这个药特别有用,涂上去,睡一晚上就好了……”
安顿了孩子睡下,他出门去找到主管孩子们训练的教官,西蒙阿斯坎:
“小家伙跟我抱怨,说一群人对付他一个我想问问,事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孩子们对练哪有轻重啊!”西蒙阿斯坎毫不在意地挥手。他身上一股脂粉味道,伦尼靠近一点就想掩鼻,奈何为了自己的孩子,只能忍下来:
“每个人,每天,和几个人对练,都是有定数的,谁也不会多练一拨,谁也不会少练一拨。
也就是刚刚开始练剑,动作不熟,容易打偏,这几天,好几个兄弟都到我这里来问,说是小孩给打伤了,疼得眼泪汪汪的……”
这个阶段,伦尼弗朗哥小时候也经历过,没抓到现行,真的不好说那些孩子就是集体针对自己儿子。但是,孩子确实一天比一天沉默,最后,哭着喊着不想上学:
“我不舒服!我好痛!爸爸,我今天可不可以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