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阿尔伯雷脸色一白,牙齿咬得格格直响,从牙缝里渗出丝丝鲜血;
首当其冲的莱纳斯·阿斯坎更是不堪,蹬蹬蹬连退三步,差点直接摔倒。他勉力举起长剑,把剑柄抵在自己胸口,才勉强稳住身体:
“要……杀我爷爷,先过我这关!”
这几个首当其冲的人不好过,散在周围的人,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扑通、扑通,坐倒摔倒一片。
唯一醒目的,是人群里的几个野蛮人战士,低低怒吼着,挥舞着自己的武器,身上血气沸腾不止。
即便这样,也扛不住那声大喝带来的威势,四个野蛮人战士,两个扛住了一息,一个扛住两息。
剩下最后一个,左边看一眼、右边看一眼,扑通一声,抱着他那根缠满兽皮的大棍子,仰天栽倒……
伦尼·弗朗哥全身剧烈一震。他缓缓举起长剑,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每一步都走得又重又慢,铁靴深深踏入长草,留下一个又一个的足印:
“现在还来得及,爷爷,还来得及。您说一句话——就一句话!一句话,这里的人,就一个都不用死!”
“米罗伯伯,费迪南伯伯,瓦尔德叔叔,他们都可以活下来……还有弗里德兰子爵,施塔文子爵,维斯玛子爵,你们劝劝爷爷,劝劝大爷爷他们!”
树冠下,气氛越来越凝重。一个个贵族,一个个骑士,挣扎着爬起来,握着自己的长剑和盾牌,向领主靠拢,向家主靠拢。
他们的动作极慢极慢,呼吸沉重,明显还在强大的威压之下,却没有任何迟疑:
死战!
死战!
北地边藩,宁死不屈!
这样的气氛,让伦尼·弗朗哥的动作越发迟缓。他背后,那个发号施令,让他砍了自己爷爷的教士,冷笑一声,转向身后:
“奥格斯子爵!罗伊特子爵!班贝格子爵!你们怎么说?都到了这一步了,你们还想袖手旁观么?!”
被他点到名字的几个贵族拖拖拉拉,开始前进。【大熊】阿尔伯雷蓦然怒吼:
“吕贝克!伱的城堡出现高阶魔兽,差点推平了你的领地,是我和哥哥带人帮你剿灭!那一战,哥哥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我躺了半年!”
“科伦!你母亲是我的妹妹!亲妹妹!你对我动手,你母亲在天堂的灵魂,也不安宁!”
“乌尔姆!北地入侵的时候,你陷在包围当中,差一点死掉,是谁冲进去把你救出来的?你把剑对准我?对准我?!”
他吼一个人的名字,就有一位贵族满脸羞愧,脚步减慢下来。连续几句吼完,伦尼·弗朗哥背后,或者说,站在教廷那边的贵族们,拖拖拉拉的阵线,几乎又停了下来。
那个发号施令的教士再次冷笑:
“怎么,停下来了?下不了手了?——【白狼】威廉,【大熊】阿尔伯雷,你们信仰动摇,收留异端,教廷已经震怒,即将降下神罚!
教宗仁慈,派我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改立家主,向教廷忏悔——否则,整个阿斯坎家族,都要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一翻手,双手捧住了一本沉重的圣典。金属封面的大书自动翻开,他提高声音,开始朗诵:
“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有一件祸患,就是众人所遭遇的都是一样,并且世人的心充满了恶。活着的时候心里狂妄,后来就归死人那里去了……”
他开口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在吟诵,从第二句开始,就仿佛有千百人复诵,千百人同吟。
洁净的白光从他身上一波一波散发出来,照耀全场,照耀着己方的战士们,给他们身上附加洁白的铠甲。不知不觉,他身后众人,一个一个,开始随着他念诵:
“凡高举自己的,必被贬抑;凡贬抑自己的,必被高举。惟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
大树下,围绕着【白狼】威廉形成半弧的贵族们,起了轻微的骚动。从最远处的见习骑士和侍从,到近处的贵族,有人口唇翕动,情不自禁地就要跟着念诵:
这是圣典里的字句,是光辉之主的教诲,是他们从小到大,每一次去教堂祈祷,都听惯了的经文。
虽然要保护自己的领地,虽然要保护自己的利益,虽然【因信称义】也能给予大义名分,把信仰和教廷的统治区分开来——
可是,这片土地上,谁不信仰光辉之主呢?
眼看着士气动摇,对面的战士们提起武器,一步一步逼近。【白狼】威廉半卧在弟弟怀里,双眼半睁半闭,忽然开口低唱:
“这片土地狂野而又美丽,
而我们能有幸直面它的美妙;
这片土地梦幻而又妖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