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菌素问世以来,以横扫一切的力量,将人类的医疗能力推进了一大步。
埃尔文长老的“活体抗菌素治疗法”,在这场瘟疫的救治当中,也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治疗消耗减少70%的效果有多大?
自然之神教团,先前的治疗力量,一天大概能治好30到35人。战神神殿也差不多,两家合力,大约能治愈六七十人。
大规模收治病患的第一天,收进光辉大教堂的患者足有528人。第二天,城卫军带人搜索全城,又抓进来317人,而大教堂的患者家属之中,有200余人被监测到发病,直接拖到了治疗区。
这等病人数量,已经超过了现有治疗能力的将近十倍。
格雷特不得不按病人能不能起床,把他们分成重症患者和轻症患者,分区安置。然后,说服两位教团首领下了严令,治疗术只能用于重症患者,而且只能维持,不许治愈;
至于轻症患者,卧床休养、灌糖盐水、只许吃流食,这样照顾着就完了。没有多余的治疗力量分给他们!
如此双管齐下,才勉强维持住了局势没有崩盘。被收进来的患者,虽然迄今为止无人痊愈——大部分急性菌痢患者,痊愈时间都是1到2周——但是,好歹保住了一个人也没有死。
而“活体抗菌素治疗法”出现的第二天,也就是牧师们学会改进版神术后,经过八小时睡眠,神术恢复的那一天,治疗术的光芒,横扫了整个重症区!
“12床痊愈!”
“25床痊愈!”
“39床痊愈!”
“57床痊愈!”
喊叫声此起彼伏。自豪,欢欣,激动。一个,两个,二十个,五十个,到了最后,整个重症区的病人全都下床,涌向他们身在轻症区,或者隔离区的家人:
“小爱娃,妈妈没事了!”
“约翰,我好了!我好了!”
“妈妈!我肚子不疼了!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
格雷特站在重症区门口,看着一波一波涌出去的病人,由衷微笑。视线所及之处,母亲拥抱着孩子,妻子拥抱着丈夫,老人拥抱着幼童。
一张张脸上尽是喜悦,哪怕是轻症区里,没有被治疗术照耀过的患者,脸上也闪耀出了希望的光芒——
病重的那些人都治好了,接下来,就要轮到他们了!
“小格雷特,这次多亏你了。”一只手重重拍了拍他肩膀,格雷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拍得往下一沉,当场矮了一截。他反射性地惊叫:
“主教大人!”
“哈哈哈哈!”光头主教顺手拉了他起来:“小格雷特,你怎么还是弱得跟小鸡崽儿似的!你看你老师,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能跟我掰手腕!”
“我是法师!法师!”格雷特大声反驳。光头主教顺手把他往前一推,下一刻,蜂拥而上的牧师们,不分男女,不分年龄,不分自然神教还是战神神殿,七手八脚把格雷特抬了起来,高高向上抛起:
“我们做到了!做到了!”
“我们赢了!”
“小格雷特,你太棒了!”
他们没有办法不欢呼雀跃。
站在这里的治疗者们,年纪轻的人还好,年长的人,即使没有经历过、也听说过瘟疫来临的情形。
贵族可以逃避,法师可以闭门不理,而他们,他们这些治疗者,为了信仰,为了对信徒的怜悯,却只有顶上去这一个选择。
原本以为要拼尽全力、一次次耗竭自己;
原本以为要坚持半个月、一个月甚至更久;
原本以为,他们会眼睁睁地送走十个、一百个,甚至更多的死亡患者……
谁能想到,撑过第一天,顶过第二天。一场解剖,一个实验,治疗术的释放细节变了又变,第三天他们就看到了曙光!
格雷特也很想和他们一起激动。然而此时此刻,被高高抛起的他,眼看着地板一次次逼近再一次次远离,他在恐慌和眩晕当中,抑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救命啊!老师救命啊——”
埃尔文长老欣赏了好一会儿弟子的窘况,才出手把格雷特拎了下来,驱散人群。眼看着牧师们三三两两散开,去治疗那些轻症患者,长老微笑着叹了一口气,语带感慨:
“小格雷特,原来你对我承认,说你不是自然之神的神启者,我也信了。可是现在——我又有点不信了。”
若非神启,这些闻所未闻的知识,有完整体系的技巧,又能从哪里来?
格雷特沉默。他回忆着那些比人还高的书本,那些寒光闪烁的手术器械,那些琳琅满目的药剂,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他们——不是神。”
他们,是冒着生命危险,在暗夜里偷盗尸体,用以研究人体结构的求道者;
他们,是薪火相传,站在前人肩膀上向上攀登的研究者;
他们,是慈祥又严格,言传身教不遗余力的教导者……
唯独不是神。
或者说,如果称他们为神,才是对他们真正的亵渎。
埃尔文长老忽然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