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者不行了?
格雷特疾步而来。
唉,这要是在他的急诊科里,早就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开放气道,心肺复苏,补血,补液,补容,推肾上腺素,推多巴胺,颅脑损伤的给输甘露醇——
当年习以为常,甚至快要成为机械化流程的操作,只有身在异界,回忆起来,才觉得弥足珍贵。
没有气管插管的管子!
没有肾上腺素,没有多巴胺,没有甘露醇!
输血用的针头他还没肝出来,那个首饰匠手艺太差,至今没敲成功!至于补液,补容,那个叫林格的家伙,连林格氏液都没有做出来——
灭菌不完善,液体杂质太多,贸然输进血管有一个死一个!不是杂质太多玩出血栓,就是细菌入血来个菌血症,都是分分钟扑街的货!
至于魔法伎俩、净化饮食,这一个魔法、一个神术做出来的液体,灭菌能力,还达不到他需要的水平……
前世的时候,本硕连读七年,工作十几年,学到的那些本事,绝大多数都没有用武之地!
格雷特一边暗自叹气一边往前赶。一步,两步,三步,来到患者床边,已经重新振作了精神:
没条件输血又怎么样,没有药、没有医疗器械又怎么样,啥仪器都没有,那又怎么样?
现代医学的基础,从来就不是这些啊!
是循证医学的思维方式,是判轻重、分缓急,整体与部分相结合的治疗原则,是对人体奥秘的孜孜探究,支撑着我们一步一步往前走!
“格雷特!”乔安娜语气急促。格雷特俯下身体,按向伤者腹部,一边头也不抬地大声回应:
“看好心跳呼吸!用治疗术撑住!撑住!”
他伸手拍击伤者腹部,一下、两下。再让边上的牧师们搬动患者,让其向左侧卧、向右侧卧,分别拍击。越叩诊越是眉头紧锁,左手边,帕特里克捆扎完伤者左腿,抬起头来:“怎么样?”
“移动性浊音!”格雷特急促地回答。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
“腹腔积液至少1000毫升——运气不好的,这1000毫升,全是失血!”
“那快止血啊!”在场的四位牧师齐声道。格雷特斩钉截铁地摇头:“稍等!帕特里克,你看看伤者脊柱!”
“脊柱没问题!”这位战神牧师伸手向下,沿着伤者脊柱抚摸一遍,立刻回复。格雷特同时已经扑向伤者头部,翻起眼皮:
“艾文!照明术!对瞳孔照!”
一束白光笔直射来。格雷特放下一边眼皮,又翻起一边:
“双侧瞳孔等大同圆,对光反射正常。……头部未见明显外伤,颅脑没有损伤……”
谢天谢地。颅脑损伤我是真的没法子,手头没有甘露醇,没有任何药物,没有CT没有核磁。要真是颅脑损伤,除了让患者赌命,就只有薛定谔地扔治疗术了……
颅脑查无损伤,骨盆查无骨折。四肢、动脉、神经啥的再说吧——格雷特吐了一口气,向抱着器械箱,飞奔而来的小约翰伸出手:
“开腹!”
手术刀沉甸甸地落在掌心。格雷特取正中切口一刀切下,大股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治疗床。小约翰反射性地叫了出来:
“啊!”
其他人等级高,见识广,倒是没有跟着尖叫。然而倒吸冷气的声音还是响起了一片,格雷特不为所动,沉声喝道:
“唐纳德!引走血水!拉钩!”
吸引器还是没有肝出来……好在泉水神殿的牧师在,这个,也只能用他当人肉吸引器了……
唐纳德神官一步跨上,喃喃祈祷。随着他的手势,伤者腹腔的血水化作一条长虹,无声飞起,落入水桶。视野渐渐清晰,格雷特俯身在伤者腹腔快速翻找,一边翻,一边手指连点:
肝门动脉夹闭!
脾动脉夹闭!
双侧肾动脉夹闭!
半透明的法师之手四下飞舞,一根一根,夹住血管。边上的战神牧师帕特里克探出脑袋,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也行?”
当然行!法师之手,消耗少,形状灵活,落点准确。重点是——不用消毒啊!
要多少有多少,不用发现血管夹不够了,再慌里慌张让护士去拿!
格雷特嘴角微微一勾。他捧起肝脏:
“治疗轻伤!对这块肝!”
一道白光落下。治疗轻伤,等级只比治疗微伤高一点点,唐纳德神官这样的3级牧师,随手都能扔出十几二十个来——然而神术一落,碎裂的肝脏蠕动着开始长合,几个眨眼工夫已经恢复正常。
神术真是立竿见影……
哪怕看过不止一次,格雷特依然情不自禁,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搁前世,碎成这样的肝脏得切掉一半,剩下一半辛辛苦苦缝个把小时。然后,还要胆战心惊,ICU里看护十天半个月,希望那块肝能自己长好……
哎,说起来都是泪。
他飞快地脑补着,放下肝脏,又捞出一只破烂的脾脏。又是一个大出血的罪魁祸首,换成前世,肯定第一时间切掉了事。不过在有神术的世界就可以另当别论:
“治疗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