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德兰公爵一声怒喝,整个小会议室立刻安静下来。公爵大人面沉似水,目光一个一个,从左到右,凌厉地扫过去:
“我们有施法者么?我知道,你们,包括我,每家都资助了一些神职者。但是,真的和教廷对着干起来,你们觉得这些神父,主教,会站在你们这边,还是站在教廷那边?”
多德雷梅特伯爵,代尔夫特伯爵,一起低头。弗兰德伯爵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声:
“其他施法者也不是没有……”
“是啊,不是没有。”公爵冷笑:
“一个?还是两个?级别多少?有五级以上的职业者么?十级以上有么?就算有,经验,装备,独门法术,这些东西,能和教廷比?光尼德兰的这位大主教,就是12级的强者!”
身为贵族总是有些特权。在城堡里偷偷摸摸,养个把魔法师,术士,会点小法术的吟游诗人什么的,只要不闹出大的动静来,教廷基本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些施法者,充其量也就给领主弄个小密室,弄个随身防护,夏天吹点凉风,冬天弄个暖炉。
出行的时候探个路,遇到难题了占个卜,个别年老体衰的贵族,可能还要请施法者制造某种药剂……
他们多半以顾问,家庭教师,或者“城堡塔楼里住着的那个怪人”的身份出现。不敢光明正大练习法术,不敢光明正大招收弟子,身为魔法师,连个法师塔都不敢建!
这样的施法者,真到上战场的时候,有个屁用?
“我们这里靠着海,稍微有点能耐的施法者,都跑去对面了嘛……”
弗兰德伯爵低着头轻轻嘟囔。身边,奥斯坦德伯爵侧目:
那可不是,海峡最窄处只有30多公里,水性好的人抱个木桶,趁着黑夜拼死游过去,没准都能游到。稍微有点能耐,有点心气,不跑,在这儿等死么?
教廷的刀子,那可是时时刻刻悬着的……
“还有治疗。真的打起来了,是你不需要治疗,还是我不需要治疗?治疗术卷轴存够了没有?治疗药水存够了没有?”公爵大人沉着脸,口气却越来越严厉:
“这边生病受伤要死人了,那边教廷说只要投降就给治疗,你觉得,会有多少人跑过去?”
“这个……”
这个真说不好。生老病死,激发是人类最原初的恐惧。为了烧得滚烫的孩子,付不起治疗费的贫苦农妇,敢在教堂台阶上磕头磕到满脸鲜血;
为了快要咽气的老人,最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敢拎起草叉强闯教堂;
就更不用说打仗的时候,为了亲哥哥、亲弟弟、一直照顾自己的队长,最底层的战士,敢集合起来掀翻神父的营帐……
如果治疗者全部撤离,会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们干,会有多少人中途倒戈,真不好说。
“还有百姓。各位治下,有多少虔诚信仰光辉之主的百姓?”看见奥兰治伯爵还有点不服气,公爵大人的语调,再次往下沉了一沉:
“我们真的和教廷明刀明枪对着干,那些赤着脚下田的农民,那些坐在土屋子里编绳索补渔网的渔妇,那些街上卖面包的小贩,会有多少人给他们通风报信?”
“那……大人您说怎么办?”
奥斯坦德伯爵一直坐在最边缘,紧紧握着夫人的手,一声不吭。眼看着公爵把他想到的困难条件都摆了出来,他终于出声:
“就这样忍了?”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从来就别想得到。”尼德兰公爵从桌前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又从会议室另外一头踱了回来:
“打不过,就只有忍,先忍。忍耐,哀求,向国王和教廷请愿——”
“组织一个贵族团,规模尽可能大些,我们一起去,大家都去。”他转过头来,依次和每一个人对视,直到每个伯爵都肯定地点了一下头,才继续往下说:
“大家一起去请愿,国王,教廷,总会多多少少给点面子。然后,暗中积蓄力量,教育民众。这些百姓,只有到活不下去的时候,而且明确地知道活不下去是因为教廷,才会站在我们一边。”
“這還不夠。”
弗兰德伯爵低声道。这次的诏令,他的产业打击最重,损失最惨,反抗的心思也是最重。来尼德兰城的路上,他就把手里的力量检点了几遍,这会儿咬咬牙,决定大出血一次:
“我可以出50万金币,包括等值的物资,用来雇佣施法者,购买药剂。”
“我也可以出20万。”
“我这裡穷,只能出十万……”
几个伯爵乱糟糟地附和。尼德兰公爵默不作声地听着,等到终于听完,长叹一声:
“诸位有这个心思当然是好。但是,这么大的交易量,能向谁买,就是个问题了。”
会议室里猛地一静。身为贵族领主,日常向教廷购买一些治疗药剂,并不出奇;大量购买,必定会惊动对方——
明明可以到教堂来祈祷,接受治疗,你们大量储备药剂,到底是为什么?
是不是图谋不轨?!
而且,除了治疗药剂,还要储备一些其他的法术道具,雇佣一些施法者。这么大的交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