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莉娅这个姑娘,他一直是很看好的。自强,自立,在医院里干活也很勤快——来自小珍妮和赛瑞拉的追踪报道。
现在,有人要带她走,给她更好的生活,格雷特也并不打算干预。如果莉娅不愿意,没人可以带她走,如果她愿意么?
格雷特自忖,也有办法能保证她日后的生活,不至于得到太过悲惨的对待。
比如说,签个魔法契约,要求带走她的这位女士,能够始终履行自己的承诺?
所以他就只是看着。而小莉娅,站在他和那位女士面前的小莉娅,低头思考片刻,灿烂笑起:
“谢谢您好意,尊敬女士。”
她提起裙摆,像模像样地行一个屈膝礼——至少在格雷特这种,对西式礼仪非常不熟的人看来,足够像模像样——也不知道她跟谁学的:
“但是我不想去。”
“为什么?你担心我待你不好吗?”女魔法师认真地平视着她。碧绿的双眼里,流淌着真诚的亲切和怜悯。哪怕她没有释放【魅惑人类】,那个效果,也足够接近了:
“我可以发誓,或者,签署魔法契约。如果你担心你不懂魔法,看不懂契约,我也可以和你信任的这位治疗者签约——”
她抬手一引,指向格雷特。莉娅顺着她的指尖抬头看了看,眉眼弯弯,甜甜一笑:
“不是担心这个,尊贵的女士。我在这里已经过得很好,能吃饱,能穿暖,有书读。而且,法师先生给我工作——”
她伸出双手,摊平手掌,把手指和手掌上的茧子展示给女魔法师看:
“法师先生答应我,不管治好还是治不好,我都可以在医院工作。我靠自己的工作,赚取衣食,过得非常安心。比起您收留我,像对待女儿一样对待我,要安心得多。”
她的身躯依然伛偻,脊背也依然没法挺直。然而,女孩儿眼里的光芒灿若星辰,心中的那根脊梁,挺得笔直。
女魔法师不知不觉地笑了起来。她摸摸莉娅的头发,掏出一个彩色草编镯子,套在她手腕上:
“抱歉,试探了你一下。这是个我自己做的小玩意儿,就当给你的赔礼。现在,可以让我和你相信的法师先生,单独聊聊吗?”
莉娅看向格雷特。见格雷特笑着点头,她又屈膝行了个礼,告退离去。女魔法师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向格雷特深深行礼:
“非常抱歉,试探了您的人。——重新介绍一下,我叫玛丽安娜·维尔,奥斯坦德伯爵的夫人。托付给您的那个孩子,是我的长子。”
格雷特迎着她碧绿色的双眼轻轻点头,并没有半点惊讶的意思。伯爵夫人黯然笑道:
“抱歉,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安德烈是我的长子,也是我现在仅有的儿子了。身为母亲,要让他冒这样的风险,我总是想能多确定一点……”
格雷特不吭声地盯着她看。伯爵夫人低头苦笑了一下,再次昂起头,直视格雷特:
“毕竟,我是会上战场的。等到合约签订,我就会返回奥斯坦德,和我的丈夫并肩战斗。活,活在一起,死,死在一起。”
她脊背挺得笔直,眼底柔情万千,又射出战士一样凌厉的光芒。目光微微一垂又是满满慈爱,伸出手虚虚按向前方,像是抚摩着儿子的小脑袋:
“我想确定——我希望能看到,即使我们夫妇都死了,安德烈,仍然会被托付给一个可靠的人。那个人会精心地治疗他,不会因为他失去了父母,就忽视、甚至放弃他的治疗。”
“您就是那个人。您会这样对那个叫莉娅的女孩,就会这样对我的儿子。把安德烈托付给您,我很放心。”
格雷特轻轻叹气。病人家属,这样的试探,已经算得是文明礼貌。他伸出手,和伯爵夫人轻轻一握:
“我是治疗者。在我的眼里,只有患者和健康人,没有伯爵的儿子,或者失去父母的孩子。任何一个患者交到我手里,我都会尽一切力量,让他恢复健康。”
我救治的病患,无论是男是女,是贵人还是奴婢,我的唯一目的就是为病患谋幸福,不因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治或地位不同而有所差别……
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是,我会尽量这样做。
伯爵夫人安静地走了,仿佛她只是作为使节团的一员,顺着议会的安排参观了其中一站。格雷特也没有去送,仿佛已经履行完了所有的义务,再次埋头医学。
而使节团这边,和评审会谈判的尼德兰贵族们,已经炸开了。
议会同意援助他们?
太好了!
议会願意卖给他们魔法卷轴?买买买!反正尼德蘭的商人,别的不多,就是錢多!与其被光辉教廷刮走,不如砸在战场上让他们疼一疼!
有九级卷轴么?什么?不卖?八级卷轴也不卖?那七级行不行?
“开玩笑,当然不行!你们有足够强的施法者么?——退一万步说,你们有足够强的,有施法经验的职業者么?你们以为卷轴是什么?一把拉开,就可以——轰的一下?”
魔法卷轴这是真的没办法。好在,议会还愿意卖魔法装备?触发式的魔法道具?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