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茨杰拉德只是机械地在往前行走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一切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时他还在南海,珊瑚之海海域,索罗特群岛。
珊瑚之海常年阳光明媚,少有阴雨,索罗特群岛上的花因此开的很好,在正午的时候,阳光洒在那些花上,好像耀目的琉璃一样。
他喜欢在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出去郊游,带上画板,还有美酒。
画画是他少年时最大的爱好,本来,他年轻时的梦想,是成为一个杰出的画家的。
他也是在一次阳光明媚的午后写生时,遇见的黛西,那个比花还要明媚的女孩子。
他喜欢画花,但那个下午,他只画了她。
黛西也是因为那副画留意上他的。
想起黛西,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些春风吹彻的午后,他经常会偷偷坐船去到黛西家所在的岛屿,借着画画的名头,在黛西家的花园外面偷偷看她,等到被她发现了,又害羞地连忙假装无事地走开。
真想念那些日子啊。
也真怀念那些和黛西一起出游的时光,第一次牵她的手,第一次一起淋雨,第一次品尝到少女的唇的味道,第一次为她戴上戒指时的小心翼翼和激动,以及第一次听到她亲口答应和他在一起时的喜悦。
那些少年时光。
美好的菲茨杰拉德甚至觉得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是梦,只是他午睡时的神游,等他醒来,他还是在珊瑚之海海域,索罗特群岛的家族大屋里,睡在那张绵软的大床上。
而他的女孩正在离他不远的岛屿上等待着他坐船去看她。
他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
然而一抓,却是抓空了。
抓空让他整个人摇晃了一下,也触动了他全身的伤口,剧烈的疼痛,没有将他拖回现实,反而进入了更进深沉的回忆里。
那些疼痛的,他一想起来就会发狂的回忆。
那个,原本海风也沉醉,星星也羞涩的夜晚。
那个本该是他求婚的夜晚,他和他的女孩最美好的时光。
却被血色和炮火给彻底侵染了。
那些突如其来的海盗,那些突如其来的杀戮。
自以为能掌控一切的自己,被彻底打碎了一切的骄傲。
穿着绝美婚纱的黛西被他们肆意侮辱。
为了活下去的自己,像是狗一样在甲板上爬行着,祈求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
最后,他更是亲手将刀插入了黛西的胸膛里,将她从船上推进了海里。
血,好多的血。
菲茨杰拉德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吼叫了起来,又像是在呕吐,他仿佛要把自己的灵魂呕吐出来。
他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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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罗耶也觉得自己走不出来。
那场雨。
那场下在七年前的雨。
1630年暴风之月,南海塞登海域,下起了一场寒雨。
在那场寒雨里,他永远地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两个兄弟。
所以每年到了暴风之月,一下雨,他就总是能听到他的兄弟的声音。
他们在说,好痛啊,阿瑟,我们不想死。
所以七年间,他哪怕几乎什么都不做,都要将那个造成了一切的人抓住,杀死。
菲茨杰拉德,一切罪恶的源泉。
此刻,他就在正前方,跪倒在地上,仿佛已经跑不动了。
阿瑟·罗耶抓紧了手里已经变换了形态的罪与罚,加快了脚步,一下冲了上去,将手里的奇形刀,一下朝着菲茨杰拉德的后心插了下去。
在那一刻,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兄弟在远处向自己点头。
罗德,哈伦,你们,可以安息了!
一刀顺畅地插入了菲茨杰拉德的后心,发出了近乎穿透败絮般的闷响。
菲茨杰拉德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样,反倒是他身上那些狰狞的血肉有反应,如同垂死前的最后挣扎一样,朝着阿瑟·罗耶涌了上来,缠绕住了他。
阿瑟·罗耶却根本不管,他这是将刀压的更加深入,另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费茨杰拉德的脖子。
直到这时,菲茨杰拉德才好像有点反应,回过头来看他。
那一刻异常的漫长。
阿瑟·罗耶好像又感觉到四周围下起了雨。
菲茨杰拉德看到的,则是黛西,她浑身都是血的站在一旁,穿着那袭他精心准备的婚纱,脸上不再有怨恨的神情,只是平静地朝着他伸出了手,好像是在说:来吧,跟我走吧。
黛西,你原谅我了吗……
菲茨杰拉德忍不住又一次伸出了手。
“嘭——”的一声剧烈的轰鸣声,硝烟四起。
火热的铅弹彻底将菲茨杰拉德的脑壳掀翻了。
红帽子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已经快要被那些血肉触手给掐死的阿瑟·罗耶,则是神情一轻,也晕了过去。
随着红帽子的死亡,他身上的血肉也开始快速枯萎起来。
黎久站在一旁,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