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是一个男人粗壮的嗓音:“大哥,你确定那小兔崽子是往这边跑了吗?”
“应该是这边,刚不还有人说看到他了。一个小崽子能跑多远,我找这边你找那边,今天必须把他带回去,那小孩品相不错,能卖不少钱呢。”
两个男人有商有量地交流着,手电筒的灯光在树丛中四下逡巡,搜索小谷芋的下落。
他们距离小谷芋已经不远了,小谷芋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必须找到新的藏身之所。
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往距离自己最近,亮着灯的那户人家跑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划破空气,小谷芋不敢回头,胸腔里的小小心脏超负荷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嗓子眼。
几分钟后,他推开没有上锁的篱笆门,一路小跑到这栋用泥土和木头搭建而成的小屋前。
“您好?请问有人吗?”小谷芋颤抖着问,声音仿佛随时会被风熄灭的细小烛光。
无人回答。
他壮着胆子又敲了一次门。
仍是无人应答。
油漆斑驳的门被他敲开了一条小缝,门没关。
直接进去……会不会不太礼貌?
就在小谷芋思索要不要换一家求助的时候,方才的男人们的交谈声穿过空旷的道路,毫无阻碍地传入他耳中。
“这边没有,去下面的村子里找找。”粗嗓音的男人说。
小谷芋闻言,不敢再耽误,咬咬牙推开门,往空荡荡的屋内看了一圈,躲进进门处一口棕褐色大缸里。
一会儿……再和这里的主人道歉吧,小谷芋愧疚地想。
大缸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他一个四岁的小孩,再加上这么漫无边际地跑了许久,又没有吃过晚饭,疲惫和饥饿同时涌上他瘦小的身体。
小谷芋的眼皮止不住地一闭一闭,很快便睡熟了。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小谷芋感到有人正提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往外拉,他下意识挣扎起来,仿佛一只被人类提溜起来后乱动四肢的猫。
挣扎间,小谷芋就着木桌上白惨惨的蜡烛的光,看清了提溜自己的人。
那是一个有些肥胖,身材高大的男人,男人的五官其实生得很憨厚,但却莫名有种让人生寒的冷,仿佛那寒意是从他身体内部飘出来的一般。
胖男人穿着一件粗布麻衣,领子拉得很高,完全遮住了脖颈,像是古装剧里的人穿的那样。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老子家?”胖男人的语气很不客气,看向小谷芋的目光中凶气四射。
小谷芋被他凶巴巴的语气吓到了,垂下脑袋结结巴巴地解释:“对,对不起!刚才有人想要抓我,我才进入您家里的……对不起!”
胖男人凶恶地瞪了谷雨一眼,用力地“啧”了一声,十分不乐意一般将小谷芋放在了地面上。
“从老子的屋里滚出去。”胖男人的声音十分严厉,吓得小谷芋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哪里敢再说其他,当即快步跑出了屋子。
然而刚跑出屋子,就不敢动弹了。
那些人……走了吗?
他站在篱笆墙前,小手按在篱笆门上,却不敢拉开。
身后再次传来胖男人的催促声:“还不走,等老子送你?”
小谷芋不敢再停留,一溜烟小跑着离开了胖男人的庭院。
随着小谷芋的离开,胖男人熄灭了屋子里唯一一盏灯火,蜡烛熄灭的瞬间,血液顺着他的脚跟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很快就染红了地面。
胖男人露出吃痛的神色,四肢和头颅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离开了他的躯干。
但即便如此,男人也没有死。
他的头颅不住地变换疼痛的表情,四肢在地面上疯狂扭动抽搐。
即便碎成了这么多块……胖男人仍在疼痛。
村庄完全地暗了下来,弯月高高地挂在漆黑的天穹中,星垂四野,无比寂静,连蝉鸣都完全停了。
小谷芋毕竟只是个孩子,就算比同龄人成熟些,这会儿也开始怕了,挪不动脚,不敢往其他地方走了。
忽的,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大树上。
那是一颗巨大的樟树,树叶青翠,枝干众多,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小谷芋就这样在树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小谷芋是被冻醒的,虽然是夏季,但室外的温度还是有点凉。
脸颊上是冰凉的水汽,小谷芋就着水汽抹了一把脸,脸上的污泥被抹去,露出他原本白皙的皮肤。
洗干净脸,他其实是个很漂亮白净的小孩,眼眸圆溜黑亮,眼睫如蝶般纤长,只是比其他的同龄人瘦弱一些,像他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若是在自己的原生家庭里,必然是会被宠上天的。
但……他是个弃婴。
这是老鼠男人对小谷芋透露的。
身上的短袖泛了潮,小谷芋抖了抖衣服,就着山坡那边刚漏了脸的太阳公公笑了笑,继而起身往山坡爬去,昨天他路过山坡时,看见过一片野树莓,今天可以去摘些树莓来填饱肚皮。
肚子叽里咕噜地叫了一通,小谷芋终于循着记忆找到了那片树莓丛。
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