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一点霜以为是八部众开始有所行动,正纳闷着怎么也没见血闇之灾,又为终于可以见到离经而高兴,解决了不速之客之后下山,却发现武林台面上依旧是些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倒是还有一个名字听过,那就是无衣师尹。
听说他布计为正道解决了不少麻烦。一点霜起初也没联想到,在她的回忆里,无衣师尹理应是个多行不义必自毙的角色,这种坏人帮正道做事,难道你是旧时代瓜觉?
但是联系到他近期挫败的对手和在珩岳绮缺出现的那群不速之客……嗯,确实是他没错了。
虽然无衣师尹被关在问情道时都处于失明状态,但一点霜毕竟带他走过,若是他的话,确实有可能找到阵法疏漏之处,将那群人引进珩岳绮缺之中。
轻松地解决掉又一批不速之客,一点霜打了个哈欠。
她虽无意于武林,但被人找上门来,亦不会生出怜悯之意,但不知为何,对于罪魁祸首的无衣师尹,却并未生出教训他的念头。或许是因为他确实与离经有几分神似,又或许是因为,她曾经决定对他好点。
一点霜原以为无衣师尹只不过是想借自己的手除掉敌人,真正意识到这是对方的报复,是在她发现这群妖道角竟有意识地想要令她雪剑离手之后。
在有心人的连环布计之下,有次竟真的令她一时失察,丢下了雪剑。
果然他是坏人。一点霜的内心毫无波动,知晓剑是她施术载体的人,只有侠儒无踪皇儒无上,以及在问情道与她朝夕相处过的无衣师尹而已。
但她却依旧没有生起教训他的念头。她甚至有些慨叹:仅仅是久远以前那短暂相处的时日,无衣师尹竟然能依此布下计谋并实现。
一点霜露出轻笑。
她的笑是嘴角的轻扬,是眉间的寒霜。
剑是一点霜施术的载体,这点并没有错。但她从来没说过,没有剑,她就无处施为了。
以她如今的功体来说,有剑无剑已并无分别,都是一样的……轻而易举。
新种下的树长势喜人,大概是近来营养丰富的原因吧。
是以,她并不生气,也不恼怒。
人会因为被猫造不成伤害的轻拍生气吗?起码,她不会。
这倒不是因为生出了什么喜爱,而是不在意。
一点霜想起前世所看过的一句话:毁灭你,与你何干。
或许正是同一种理由,她始终都没有离开珩岳绮缺,去给罪魁祸首来上一剑——尽管对她来说,这实在是一桩再简单不过的事。
日子依旧过着。
一点霜发现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有人跑进珩岳绮缺找死。
无衣师尹的报复停止了吗?也好,这种无聊的游戏,她也开始有些腻烦了。一点霜觉得,如果他有不满,就应该当时就说,事后如此纠缠,实在是浪费大家时间。
“珩岳绮缺,似乎寒意更胜往日。”无衣师尹说。
一点霜没有回头,她正坐在问情道的最高处,无衣师尹站在她的身后,如果他知道一点霜过去的故事,就会发现这一幕竟出奇地像珩岳绮缺一夜冰封、她质问师尊的那天。
一点霜:“你来了。”
即便没有回头,她依旧知道无衣师尹的样子,珩岳绮缺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在此间中她自然无所不知。比起一点霜将他误认为离经时,无衣师尹已成熟许多,情貌也更加接近一点霜记忆中的离经,但心性与身份的不同,让他始终少了离经那份贵气温和的气质。
她并不奇怪无衣师尹能登上这里,既然能引人进入珩岳绮缺,来到问情道也只是迟早的事。
一点霜又说:“你来寻吾报仇么?”
无衣师尹问:“你有觉得抱歉么。”
一点霜回答:“不。只是以常理来说,吾确实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吾也确实恨你。”无衣师尹就像一点霜一样轻描淡写,“上回失剑,可有受伤。”
他的言语中有一丝自负。
一点霜并没有留活口,自然也没有人会去通报战果,然而,无衣师尹却自信自己的计划并未失败。
一点霜说:“一帮肖小之辈,纵使不用剑又如何?无衣师尹,你看轻一点霜了。”
无衣师尹没有懊恼:“也是,关心则乱。吾,亦不能免俗。”
一点霜终于转过身来,像是在看一件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地看他:“你在说什么?”
无衣师尹答非所问:“你对那位离经依旧如常吗?”
他没听见声音,却从一点霜的脸上得到了答案,心下凄然一笑,却并不悲伤,早就预料到的答案,有何可悲?
“你究竟有何事?”一点霜意识到,也许他并非是来寻仇的。
“吾……”无衣师尹“哈”了一声,似乎想笑尽无奈,“吾钟情于你。”
一点霜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