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特莱纳算是西大洲一个较大的国家,出海口很多,有着西大洲海上贸易最大的交通枢纽,经济发展很繁荣,国家累积的财富不可估量,但常年受到巨龙等怪物的袭击,海岸线又长,海妖也是境内一个很大的困扰。
然而马特莱纳的本土屠龙者却很少,天赋异禀的更少,这些事务只能求助于邻邦国家的怪物杀手们。这次前往东大洲请求联姻也是寄望于东大洲的神奇秘术能帮他们对付这些强大的生物,为表诚意还让王子亲自前往,所雇佣的屠龙者更是索戈利堡最负盛名的几个。
可变故也来得很快,如今海难不仅赔上了许多从东方请来的方士,和亲的公主不知所踪,自己的王子更是生死未卜。
眼下马特莱纳正焦头烂额,昆图斯也知道这一点,但他没有告诉舒徽妜。
师父告诉过他,让女人焦虑就是给自己添麻烦。
可舒徽妜也不是不晓事的,马特莱纳王子是她在大洋这边唯一能依靠的人,如今王子下落不明,她流落在外根本就没有活路。
自己虽然有一个东庆公主的头衔,却并不是真正的皇室公主,皇帝默许七公主将她推出来做替死鬼,也就是因为她不是皇室血脉,而是一枚随时可以弃掉的棋子,如今已经把她送了过来,就不会再大费周章地派人接她回去。而要组织这样跨越大海自东西大洲往返的船队来接自己回去,光靠她那位不参政事的国公父亲是完不成的,自己只能留在这个语言不通的陌生国度听天由命。
而自己唯一能倚仗的和亲对象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一些王子的亲卫队也全都没了踪迹,就算去找到了马特莱纳的皇室,这样孑然一身的自己,公主身份又怎么会被承认呢。
和东大洲那能守护一方祥和安宁的龙不一样,在这个奇怪的西大洲,巨龙是邪恶的,甚至因此催生出了很多怪异生物横行在这片土地上,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在这个地方独自生存。
越想越绝望,之前被海妖袭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无助的感觉让舒徽妜止不住地低落。
昆图斯见她沉默,也知道她眼下的情况很糟糕,没有再出声打扰。
嘴里酸涩的味道还没有褪去,舒徽妜抬眼,看见昆图斯正随意地靠着椅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两把剑都卸了下来,放在一边,其中一把的剑鞘上还附着了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鳞片,看起来神秘又危险。
虽然介绍西大洲情况的先生说,在这里屠龙者并非善类,反而因为身体的异变而与怪物无异。但他救了自己,怎么说应该也算是个好人,眼前唯一能依靠的对象就是他,只要他肯出手相救,那在西大洲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舒徽妜看着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昆图斯,乞求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对西大洲的情况也不了解,跟着你肯定是个负担。但眼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希望你能帮帮我。”
她学习西大洲语言的时间不算太久,来的路上除了特维尔王子偶尔的询问之外,她也不曾与别人有什么交流,是以只能挑些重要且好说的话来讲。她说话的时候有些磕绊,但那双含露的眸子透出的神情太过真挚,看得昆图斯都有些意外。
他显然没有料到这个看起来衿贵内敛的公主会主动求他帮忙,虽然他的确是做了一些打算的。眼下这个情况,要是被马特莱纳那边发现自己还在外面逍遥自在地活着,肯定会因为迁怒而给他安个保护不周的罪名通缉,不过只要特维尔还活着,自己带着这个公主就是一张免死金牌。
如果特维尔没有死,自己的失职就不成立,销声匿迹这么久的理由都可以推给这个公主。要是进展顺利,到时候特维尔出现,自己再把这个公主带过去,说不定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
就算特维尔真的死了,以东方人的名头和这个公主的姿色,卖给人贩子也绝对是个好价钱,这笔买卖怎么做都是稳赚不亏的。
见他无动于衷,舒徽妜害怕了,自小到大需要她这样低头的时候不多,上一次恳求遭拒,还是她去求七公主不要将自己嫁过来的时候。彼时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一起读书用膳的闺中密友,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室权威,冷漠地将她推开了。
还在闺中时,父母亲都对她疼爱有加,家中的长辈兄姊也无一不是宠着她的,那个时候的生活,除了与小姐妹四处游园赏花之外,就是去各家郡主小姐府上赴宴参会,自在得不行。
如今优越的生活与熟识的人全都不见了,连一句熟悉的乡音都听不到,还要面对可怕的怪物,舒徽妜越想越害怕,自己倒还不如死在那场海难里干净,若是上天有灵,死后之身自然能随着海浪漂回故里。
越想越万念俱灰,嘴里的酸涩味道像是转移到了眼睛里,舒徽妜强忍着想要控制住眼里蓄满的泪水。明明自己所求不过只是一个安稳的生活,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七公主偏偏要牺牲掉她?
看到舒徽妜那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昆图斯觉得有些烦躁,他一向厌恶女人的眼泪,眼下这个情况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