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梦。
如果问我为什么对这件事如此确信,那大概是因为在梦里我无法察觉到自己本身吧。
我没有身体,只是在用一个旁观的角度,以现实为模板勾勒出这个梦,那是虚伪的,不存在的,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逃避手段。
可我的确能感知到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身体,这和先前的感知形成了悖论。
孰真孰假。
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还是先来描述这个梦吧。
我的眼前有一片迷雾,我站在一条随处可见的小路上,天上下着雨,现在从我站的这个方向来看,左侧是布满各类植物的坡道,右侧是茂密的竹林,竹林的旁边大概有一条河流,因为我听到了潺潺流水声。
我抬起手来,在虚空握拳,我想我在梦里还留存关于现实的记忆,因为我确信我是人类,所以梦里的我也是人类。那么梦和现实的区别就很简单了,梦是独属于自己的,不受外界影响的空间,反之,则为现实。
所以,对我来说哪里才是现实呢。
窸窸窣窣。
我听到从竹林里发出来的,有什么东西被拖进竹林里,与杂草摩擦发出的声响,我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既然出现在我的梦里,说不定真的与我有关,但是实际上受到伤害的并不是我,我又何须在意呢。
这个感觉,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我所能看到的一切,我不知道这是我曾经亲身经历过的过往,还是说,这里所有呈现的事物仅仅是一场梦。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这只是一场毫无逻辑的梦罢了。
梦里的我没有关于这场梦的任何回忆,也无从追究记忆的留白,道路两侧没有我可以逃离的出口,唯有脚下的道路还存在着。
既然现在的我无处可去,那么我会遵从梦境的提示,探究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
没事的,这仅仅是一场梦罢了,就当消磨时间好了。
我这般安慰着自己,沿着面前的道路往前走,一步一个脚印,缓慢而匀速前进,这条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平坦,有时会被地上的碎片绊上一跤,摔在地上很疼,但我没有因为摔倒而停下。
我撑起身子缓缓站起来,接下来的路程我更加仔细的盯着路上坑坑洼洼的地方,遇到下一块碎片我会吸取上一次疼痛的教训从而避开。
一直走,迈开步子,一直走下去。
迷雾里的道路无限往前延伸,没有尽头,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疲惫,保持呼吸的节奏,偶尔我会看到被河流硬生生劈开的竹林,看到顺着水流冲到岸边搁浅的两具尸体,我蹲下来查看。
其中一具尸体脑袋被踩得稀烂,血肉模糊的腰部,早已不知道被丢到哪里的双腿,或许被河水冲走了,两颗完好的眼球滚落在地上,刚好凝视着旁边的那具相对完整的尸体。
我伸出手,试图触碰那两颗圆圆的东西,但我的手顿在半空,歪着头,陷入思考。
这是,什么?
我戳了戳,看到眼球没有动静,我莫名松了口气,什么啊,原来它并不会伤害到我啊。
我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也不知道是我的力气过大,还是这东西太脆弱,只听“噗呲”一声,从手心里迸出透明的液体,没等我松手,便从缝隙里滑下手心,滑入水中。
我张开手掌,污垢留在我的手心里,我舔舐着,没有特别的味道,昨晚这一切后我环顾四周,我害怕有人看到这一幕,但庆幸的是周围似乎除了我以外没有活人了,换种说法解释——
这里什么都没有。
我从来没有在我的身上见过这种形状,这种质地,这么美丽,这么脆弱的部位。我的身体结构我已经琢磨透了:脖子上捣烂的气管,胸口里跳动的心脏,从小腹会滑出来的各类脏器,用来逃跑的大腿里面除了肌肉和骨头没有任何特殊的器官。
接下来我能做的就是探索未知的脑袋部分,我拽下了耳朵,扯掉了与鼻子连在一起的气管,捏瘪了下颌骨,敲碎了头颅,最后从黑漆漆的洞里抠出来眼球,紧握在手里,我发现这个手感和质地和刚才的触感一模一样。
我满脸鲜血的站了起来,露出笑容。
嘻嘻,这原来是眼球啊。
真是奇怪啊,我明明具备这样的知识储备,却还是选择探索,可那没办法啊,只听到别人讲解而非自己动手实践,总会觉得少点什么实在的东西吧。
是这样的,对吧?
我不知道我此时此刻询问的对象是谁,但还是如此这般在内心深处自言自语,我决定在雨水的冲刷下继续前进。
受伤的部位在雨水中很快就复原了,我又能看到了,可是我不论是伤口恢复了,还是能看见了,能听见了,能闻到到了,能尝到了,能触摸到了,可那根本没有意义,那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无用的感官。
何谓前,何谓后,我连最基本的前后都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