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杯!”
“喝啊,继续!”
“再来一杯!”
“啊!怎么又是我——”
“输了输了,小姐,你是小姐,你喝!”
“不行了不行了,真不行了,喝不下去了,不喝了……”
“啊啦,你是不行吗?哎呀,这才几杯啊,我还没有尽兴呢!”
“你!是男人就继续喝!”
“谁,谁说我不行,喝!”
“干杯!”
碰!叮叮!
咕咚咕咚……哗——
“痛快!哈哈哈哈!再来!”
“来来来,你,快点!”
吉野借着醉意扶着门,听着里面热闹喧哗的起哄声,口哨声,她眯起眼睛,望着被烟雾缭绕的大厅,还有相互推搡着的一小撮人进了里面隔音不错的包间,估计是喝酒喝上头了去办事了吧。
也不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而且,现在吉野面前就有一个倒霉蛋,还是两个,其实,几个都无所谓。
该说是倒霉,还是不走运。
吉野晃了晃脑袋,她只是出来醒酒的,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呜……呜呜……”
“姐姐……姐姐,是我不好……我没拦住……”
吉野听着耳边的哭声,安慰声,此时她正站在一对相拥男女的身后,他们在小声的呜咽,她面对这两张熟悉的脸庞——那是竹内和石川,以姐弟相称,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孩子。
背后的酒精燥热,扑面的空调凉风,让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竹内妹妹……”
原本吉野是想安慰几句,但她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是告诉她“这种事很正常,下次注意”吗?还是“管不好别人就管好自己”这类不负责任的话语呢?这是无可奈何的、没有办法阻止的,说出来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屡屡发生,别人已经见怪不怪,被当作矫情并指责受害者。
吉野能说些什么呢,她什么都没有说。
然而竹内在听到吉野呼唤她欲言又止的声音,不但没有止住眼泪,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吉野发现了男孩小臂皮肤上浮现出来的淤青,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疑惑徘徊在心头。
哭声令得从刚才起一直安慰着她的石川手足无措,仿佛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姐姐……姐姐,是我不对……都是我的错……”
石川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是摔到哪里了吗?
这些话仅仅在吉野的脑海里停留了片刻,她摇了摇头,把这些琐事甩出头颅,酒劲未过,再次忘却,一片空白。
“呜呜……你没错……都是我的错……呜呜……都是我的错……”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
吉野被这对姐弟相互道歉的话语给弄糊涂了,她不知从何问起,混沌的大脑也让她暂时不想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现在只想睡觉,一切事情等酒醒了再说也不迟。但她答应过泽理,请她吃饭,带她回家,泽理才过来的,所以她必须保持清醒,完成这些事再回去睡觉也不迟。
吉野知道泽理的酒量,她在大学的时候很能喝酒,拦都拦不住,根本不用担心她,到时候估计得换她担心自己,作为她的大学校友,她的学姐,作为前辈,尤其作为邀请的一方,让后辈来照顾自己有点太过意不去了。
还是抽根烟清醒一下吧。
吉野一手摸着发热的脸庞,一手摸向裤兜。
“那个,不好意思……”吉野从烟盒里摸出来一支烟,残存的神志让她夹着烟在这对姐弟面前晃了晃,“一根,我可以抽根烟清醒一下吗?”
石川看了眼依旧在哭泣的竹内,悄然握紧拳头,朝吉野点了点头。
“请吧。”
“那,竹内妹妹,你呢?”
吉野歪着头,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回应,那是石川的回应,没有听到另一个人——竹内的回应,于是吉野来到竹内的面前,蹲了下来,仰望着正在哭泣的女孩,在她面前晃了晃烟。
“竹内妹妹,我可以抽根烟吗?”
“呜呜……呜哇——吉野姐,吉野姐……呜啊啊啊啊……”
竹内仿佛见到救星一般,一下子扑到吉野怀里,撞飞了她手里用来醒酒的烟,滚落在地上。
石川默默地蹲下来捡起烟,握在手里,藏在身后。
于是,居酒屋里面就形成了一道奇异的、割裂的风景——里面的人们举杯欢呼,畅所欲言,在酒精的麻痹下,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寻求着温柔乡;外面,竹内抱着吉野嚎啕大哭,石川站在一旁看着,吉野把竹内拥抱在怀里,一下下抚摸着她的后背。
“别哭啦竹内,下次注意吧!”
“嗯……”
如果时间在此刻停留那该多好,可惜这同样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