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迁正好也不想生事,还刀入鞘,俯身抱起孙传尧,说道:“他们无端打伤我的弟弟,争论之下,我们动了手。”
邱泽看着善迁手中的少年,见着眼熟,但是月色之下黑帽遮着脸颊,看不清容貌。
邱泽道:“既然如此,大家都退一步,这件事就算过了,我当没看见,驿站内私斗,罪责可不轻。”
方洛一言不发,率驿卒离开前院。善迁带着孙传尧纵身翻越围墙,离开了驿站。
邱泽转身看着马房内的乌骓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听到脚边响起□□,才发现有个仆役倒在地上,此时慌忙站起身看着马厩,确定所有马匹都在,才摸着脑袋,咒骂道:“哪里来的偷摸马贼?这些名贵的马,要是少一匹,我拿命都赔不起。”
邱泽问道:“他们是来偷马的?”
仆役答道:“肯定是的,大半夜我刚走到乌骓的马厩,就被打了一通,想是看中了这匹好马。”
乌骓在马厩内不断低声嘶鸣,踢着前蹄。邱泽识马,连忙打开木门,看到乌骓的前蹄上系着一块布条,字迹混乱,还沾着一些血丝。
邱泽俯身解下布条,走出马厩,在夜光的映照下,看见有人在上面写道:
快去凉州找杨峥,他手上有拓西的戒指。
书写的字迹潦草不堪,难以辨认。还记得在山雀镇自己曾经当着孙传尧的面,嘲笑过同样的字迹。他却拿起竹刀,继续到武场练武,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这些字除了他,还能有谁写得出来。
温乔站在高台镇城楼上望着眼前的岗日群山,灰黄色的云层覆压千里,将连绵起伏的山脊,隐在云雾之中。
秦延站在温乔身旁,开口道:“已经十几天了,岗日群山的天气就没好过,时间拖得越久,突厥蛮子就越能掌握的我们的情况。哎!老天爷都不站在我们这边,这仗还怎么打?”
温乔答道:“这是要下雪的天气,小时候父亲对我说过,暗云压山,狂风骤起,不宜出兵。”
秦延道:“老将军,现在还好吗?”
温乔道:“父亲革职之后,在长安当了一名普通的将士,以前与他意见不合的副将反到做了将军。从小他就想着领兵打仗的事情,不给他出战已经很难耐,再加上旧将的人情冷落。每次回到家,什么都不和我们说,但是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秦延轻松道:“你已经拿到不少战功,再加上长安的事情。到时候我们得胜而归,到长安还可以办场喜事。你的父亲,阿娘都会为你这个儿子骄傲的。”
温乔目光冷峻地望着岗日西坡,正色道:“这场仗我们一定要赢下来。”
刘昭宁走了过来,与秦延见了礼,对温乔说道:“阿吉醒了。”
阿吉从床上艰难地坐起身,以为自己是在师父的家宅,脑袋剧烈得疼痛着,耳边鸣响不止。
阿吉转身看着屋内摆设,桌椅凳榻都由梨木制成,色泽单调。屋内站着一名穿着便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递过一碗热水。少年腰际的军刀,让阿吉回想起自己还在西北边境的高台镇,接连想起的,还有普拉善隘口血腥的那一夜。
肖钧夷,温乔,方乾推门走了进来。
少年从阿吉手里接过空碗,放到桌上,随后退出屋外。
阿吉慌忙开口,声音嘶哑道:“我看到突厥人来了,他们闯入关隘不知道去了哪里。”
温乔倚墙而站,听着阿吉的话,没有回答。
肖钧夷眼神不悦,自顾笑道:“阿吉,明明是你自己喝醉酒倒在关门外,要不是我的将士发现得早,将你救回来,早就被冻死了。”
阿吉努力回忆道:“我没有喝酒,我确实看到突厥人进来了,不过他们也许不是突厥人,他们说的话我听不懂,但是肯定有人闯进来过。”
肖钧夷问道:“他们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多少人?对你说过什么话?”
阿吉想要张口回答,一时语塞。
肖钧夷道:“你年纪还轻,又刚来兵营,不习惯,偷着喝酒,或者胡思乱想都是正常的事情。”
温乔站直身体,走到桌前,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开口道:“阿吉,我们发现你的时候,身上都是酒味。那次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又去普拉善隘口守城。既然你犯了军规,必然要受罚,等你伤势渐愈之后,去牢房自己待个五天,好好清醒一下。”
方乾道:“阿吉才刚来兵营,这样罚他,是不是太重了。”
温乔冷冷道:“不重。兵营之内将军、士兵若是犯了军规,一概以军法同等处置,不徇私情。”
肖钧夷道:“既然温将军替我罚了阿吉,这件事就到此结束。方乾,我们先走吧。”
肖钧夷和方乾离开之后,阿吉举起左手,拼命敲着自己的脑袋,惭愧道:“都是我不好,怎么就会昏过去。难道是我记错了,真得都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