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夜晚冷得很,此刻仿佛落霜结冻。
谢芝葳呼吸都窒住。
慌乱之下去捂他的耳朵,掩耳盗铃氏催眠道:“我什么都没说!你听错了!”
燕凛的确未有听清楚,但见她慌乱心虚成这样,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的。
他愣在原地,堂外泼墨夜色下一抹月白身影忽然出现在横木前。
僵持中辛得容彦谨露面,慌神捂耳的人儿下意识撤回动作。
燕凛喊了声兄长,行礼中还未开口便在容彦谨眼色示意下,拱手退下。
披时霞天刚落成黑幕,偌大谢氏祠堂在下人们鱼贯似的进出点烛下,变的亮堂如昼。
“先生,江南一行还顺利吗?”揪着裙摆擦了擦汗流不止的手心,谢芝葳先发制人寻声问道,面上弯弯眉眼挂着和煦笑意。
容彦谨哼声答了句嗯,让人听不出喜怒。
面前之人听得头皮一麻,看这起势是知晓她在盛国公府干得那些荒唐事,难怪胡院事白日里那般挤眉弄眼。
“见过了你妹妹,可有什么想说的。”
谢芝葳桃花眼微睁,“未……未有。”
“凭空多出来个妹妹,你半点心思都未有?燕凛说你心大的很,倒不至于没心眼成这般。”
说不出是夸她还是骂她,谢芝葳默然低着头,品了会儿这话中的意思。
半晌内心煎熬,她能有什么心思?她谨小慎微捂嘴还来不及,哪敢和原身一样作妖对女主挑刺多嘴。
因思忖中面色多变,容彦谨这才又道:“你无需感到不自在,平白多出个妹妹你该高兴才是,你曾经说你并无至亲,如今,也算有了,与她好好相处,她是你血浓于水的亲妹妹。”
谢芝葳温驯的点了点头,又听他再问:“白日里的长命锁收起来了吗?”
何止收起来,她觉得这毕竟是女主给的东西,万分珍贵,此刻还在她怀中揣着。
“这长命锁是义父生前亲手为义姐所打,意义非凡,如今从你母亲传至你手里,便要收好,它在一日,你谢家小姐的身份就一日不可动摇。”
忽然有些出神,思绪万千不知他说的是这长命锁,还是意指其它。
末了反应过来容彦谨竟破天荒是在安抚她,谢芝葳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她不知道的是,这份笑莫名苦涩。
落在身前之人眼里,多了几分意味。
容彦谨转过身,背对着她,看着堂前甚多牌位。
一转话音,突变威严的语调再度开口:“留有几个时辰,可知道错?”
未听到一丝声响,身前之人狐疑着偏首抬眼,极具慵懒蛊惑声色的“嗯”了声。
谢芝葳顿时惊魂醒神,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我知错的。”恍若应付般谢芝葳点头如捣蒜,但怎么看都不像是诚心认错的模样。
“今日谢府祠堂列祖列宗得认亲绵延子嗣一遭,是为大喜,可身为谢府堂堂小姐行事荒诞、罔顾礼法教养,也为大不孝,我让你面对谢氏满堂宗祖罚跪反思,可有异议?”
“未有!”
她答得干脆,撩裙直直跪下没有丝毫犹豫。
似乎是怕露馅,亦或是怕容彦谨又提些敏感边缘试探的问题,她干脆动作下是催促他点到为止的意思。
可身影动作却停在厅侧,容彦谨竟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芝葳挺直跪至浑身酸痛渐浓,探头偷看,恍若无瑕白玉的身姿在似微弱星光的烛火下,顿足亭立。
她咬着牙,微屈脊梁,身体不受懈怠得瘫软下来,侧堂佯装点香之人磨蹭许久却在此刻忽然转身。
打得谢芝葳一个措手不及,激灵后立马摆正姿势。
容彦谨瞧见了也未点破,只当平常上香,清冷身影直直越过她。
佛香弥漫中,是拜祭之人清冷岑寂的又一句:“是故意的?”
谢芝葳隔着雾荼,心猛地一跳。
……她确是故意的,在盛国公宴会上。
明明可以无视凌玉婵的挑衅,茶会上若是平常,这种讥笑她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青园中她大可唤来随处可见的国公府奴仆,却偏偏言语挑拨激的凌玉婵同她动手。
还有她脸上的乌青,凌玉婵那一拳手伸直了也挨不到她一分。
更甚在听见人声后,咬着牙往湖里倒,虽被那个从假山石后突然冒出来的玉面狐生拽了回去,不过不影响她的计划。
总而言之,这些都不过是她随机应变自导自演的戏码,为了败坏晋王好感避免见面,为了动摇这门婚事。
好在晋王目睹了这场闹剧,应当是有几分嫌弃的。
虽是丢失颜面,可结局还算尽人意。
现下她只觉得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先生,先生在幽暗灯火下冷如寒冰的眸光,似是看透了一切。
她没有回声,默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