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浅枝自顾自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你想问什么?”
“为什么要去机场?我要听实话。”
“我想出国去找他。”浅枝喝着水,眼皮都没抬。
“你知道他在哪儿。”
“不知道,但他为我安排好了,会来接我的。”
许新寒扶额,一脸无奈:“你怎么敢相信他?你当年已经拒绝了他,而且无论是你订婚还是生病,他可是一个字都没过问,这样的人,你怎么会相信他会去接你。”
“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我是怨过他,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毫无情义,当年出国时也不会给我留下那么多财产,他不会害我的。”
“可你为什么不信我?”
浅枝忽然陷入了沉默。醒来时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许新寒,她对他有极佳的首因效应。可是潜意识里,她总觉得两人之间有着很远的距离,亲密却又疏远。他们本可以这样心照不宣地过一辈子,可许新寒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记忆真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它让恨隐藏,让爱消磨,让情感颠倒,让一个人成为另一个人。
为什么要追问,让这些情感都隐藏起来不好吗?
浅枝无法回答他的问题,正如许新寒也不会告诉她自己为什么自己对她在研究院的行程如此了解。这场谈话里,他们更加了解对方,可是却无法亲耳听到对方的答案。
第二天一早,许新寒就带着浅枝办理了离院手续,一路上没有遇见罗谨微。
“我们不和罗院长说一声吗?”这句话刚说出口,浅枝忽然愣住。记得一个月前,许新寒将她从研究院带回家时,她也问了这样一句话。
昏迷、病房、许新寒、罗谨微、出院,一一回想,她忽然有些后怕。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倒在血泊里,旁边是翻倒的车辆;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垂下的手指,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渗入土里。然后,再一次从洁白的病床上醒来,床边是一个温和的年轻男子……
“你怎么了?”见浅枝一直愣在原地,许新寒察觉到了她的不太对劲。
浅枝仍有些恍惚,目光涣散:“我好像看见自己死去的模样了。”
许新寒呼吸一滞,握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又抚上她的脸颊:“说什么傻话?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死了?”
“可是,就算没有死,如果我再一次失忆了,会怎么样呢?一切又要重来吗?”
“你害怕吗?”许新寒靠近她的脸庞,注视着她那一双迷离的眼睛。
他的音色并无变化,只是微微压低了声音,可在浅枝听起来,颇有几分蛊惑的味道。
“害怕,我不想再来一次。”她的声音因惊惧而有几分颤抖。
“那就乖乖休息,别想太多,过去的事情难道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吗?”
浅枝下意识点点头,顺从地跟他回了家。
一个女子死在了血泊中,她脑补的情景越来越真实,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恐惧刺激着她,使她变得更加温顺。许新寒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想起早上递给她的那一粒药丸,心中有了猜测。
如果能更像就好了,就算不能,最起码也要让她做好自己应尽的职责,不要再有那么多脱离他掌控的想法。
浅枝在家里待了一个星期,每日除了看书就是画画,再没有其他的举动。他出门时会特意叮嘱她不要乱跑,而她只是温声细语地答应,微笑着送他出门。他每晚都查看了监控视频,事情正如许新寒期待的那样发展。
如果能一直都这样,他也不必再担心了。日子总是要好好过的,他想。
“阿枝今天做了什么?”
“临摹了一幅早期的作品。唔,还有一件事。今天老师给我打了电话,问了我现在的情况。”
许新寒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怎么说的?”
“我就说身体已经恢复,希望能早日重回以前的绘画水平。”
许新寒闻言不禁皱了眉头,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他也说不出来这份不对劲来自于哪里。
自从回家后,浅枝脑海里时不时出现一些杂乱的画面,有时在街道,有时在校园,或熙熙攘攘,或安宁静谧。场景里虽然没有主人公,她却觉得应该是自己的记忆。
那粒药丸的药效没有持续多久,第二天浅枝就清醒了过来。这几天她顺从许新寒,一方面是不想纠结于他的质疑,另一方面,她发现了录像磁片的隐藏文件。
说起来,发现这个也是偶然。她用终端和电脑看录像都没有异常,然而用她的专用读取机播放的时候,她发现这个磁片里还有一个已损坏的文件。
经历了这次车祸,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陈凌,另一个就是老师元渺。以防万一,她将录像拷贝了两分,分别以归还画作和拜访老师的名义,将录像交给了陈凌和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