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璟略作思忖,道:“君言当‘务实做细’,不知当如何‘务实做细’?”
孟良道:“九尺高台,起于累土,万事之兴,作于细微。仆既应军中主簿,便不敢言其他。这主簿虽是文职,自是兼通文武方不至于空言误事。战和大政自有朝廷公卿商略,出征杀伐自有主帅将领。仆以为主簿一职,当详录军中实情,诸如粮草几何、所需几何、欠缺几何,亦或军中士卒籍册,兵士几何、老少兵龄、所属何地、服役年岁,再如驻地常情,有何异动……如此具事细情,当了然于心,以备将帅垂问参考。若遇战事,作为主簿当深知来犯之敌风俗若何、人情若何、曾有何战胜失败等详情,供主帅斟酌方略。”
邵璟听了,觉得有些意思,然他自来都是实干派,并不听人之言就妄下结论,于是说话也留有余地,点头道:“既如此,你过几日悄悄去骁骑营找我,届时决定去留不迟。”
那孟良见他应许,忙不迭地揖让到地,感激万分。邵璟却只略略回礼,随即转身沿路又回到郭霁身边。
“走吧。”
郭霁知道时间不早了,朝食一过,天子必然就来了,若是平日她定然对孟良一事要好奇的,此时却不敢耽搁。今日邵璟虽是公干,却并无甲胄,只是穿了日常面见天子的服色,倒不似执行君命时的紧张,行动亦有几分随意。
然而看似寻常却又处处透露不寻常,只见他看似稳步徐行,却动作迅速,郭霁三步并作两步,紧赶慢赶地,这才勉强跟得上。
出了大门,郭霁没看到等她的车子以及跟来的侍女阿容,倒见连接宽阔街道的门外空地寂寥一空,不见半个人影。
这廖无人影的氛围,就是郭霁也觉出了不同寻常来。她忽想起被他泼了一脸墨汁子的梁武,大约是趁着去净面的时机偷偷溜走了,想必那时候戒备尚未如此森严。
那个梁武据说学问不好好做,成日家东游西逛、游手好闲,竟然是个机灵的。
“附近都清理了。”明明是令人肃然的事,邵璟的口气却偏偏不急不慢:“没有符契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郭霁回头见邵璟优哉游哉的样子,忙笑道:“阿兄既要帮人,自然不会任由我留在这里惹祸。”
邵璟眉头微挑,笑道:“你还知道这是惹祸啊,你说你也及笄了,怎么做这等没头没脑的事?”
郭霁有些恼他此时这教训人却又带着看热闹的口吻,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赔笑道:“谁像元璨阿兄一样有头有脑呢?”
邵璟觉得有些好笑,就道:“你说你招惹梁家的老四干嘛?弄人家一脸墨汁,让人下不来台。”
郭霁道:“阿兄有所不知,那个梁武是个不务正业的膏粱子弟,飞扬跋扈不说,竟然与他的同伙当众语及我五姊姊。你大概也知道,我五姊姊和他兄长闹得尽人皆知……”
邵璟叹了口气,道:“阿兕,你不忿于令姊与梁略之间的事,亦属人之常情。然若说梁武语及你五姊姊,还不至于。你别是被这些言辞不避,首尾不顾的少年郎们给误导了。”
郭霁心里是有些不服气的,她也知道邵璟与梁略曾在太学同窗共游,两个人出类拔萃,关系又好,并称一时英才。后来又是一同选入卫尉下作卫士令,后来梁略进了羽林骑,而邵璟去组建骁骑营。这样的关系,邵璟当然为梁略的弟弟说话。
她也不说什么,只撇了撇嘴。
邵璟自然看在眼里,笑道:“看你那样子,小人之心!”
郭霁懒得反驳,却嘟囔道:“这时候了,阿兄还不送我走?特意送到这里来,又让我卡在这里,难道之前是特意消遣我的?”
“罢罢,谁敢消遣郭家的女儿?”邵璟笑着低过头来,悄悄道:“你们郭家的女儿,看着斯斯文文,最是守礼的。私底下可够受的了。”
郭霁由不得不恼,也不管还有求于人,登时不乐意了:“中郎将什么意思?若是说我呢,就只说我不好。什么叫郭家的女儿?不过求你这点事,就这样嘴脸。你倒说说郭家还有哪个郭家女儿让你够受的了?”
邵璟不由哈哈大笑,再不理她,向空地外的树林里一招手,便有一名骑兵自己骑了那,手中却又牵了一匹送过来。
郭霁当然不至于为了逞口舌之快而误了事,知道这是邵璟走不开,命人送她出去,然而她望着那马却犯了难。
奇兵前来的居然是战马,性子看着不算温顺也就罢了,郭霁身为出身武功世家的女儿,自然善骑,然那马较之他们平日所乘之马要高大得多,皆用高马鞍。
骁骑营的骑兵也因此皆选择腿长高挑、高大勇健的良家子,且经过训练,即便战马极高壮,也可在无马凳的情况下,轻松越到马上,轻易控御。
比如邵璟以及受他命送郭霁的骑兵,都是高大康健,上马于他们而言极其容易。
然而这样的战马,除了训练有素的骑兵,常人上马都困难,就别说驾驭了。
郭霁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