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他们的对话的,如今听了邵璟的话,便在心里默念“江山舆图”这几个字,也觉得十分妥帖。
那边安静下来的乌珠若鞮耐着性子听了一会,见众人敲定了名字,便笑起来:“不就是边境之图吗?地图就是地图,偏你们汉人学问大,起这样刁钻的名字。”
众人听了便笑,梁略与乌珠若鞮不熟,只淡淡一笑,也不插嘴。
邵璟却与他有点交情,便解释道:“这舆字既有‘大地广土’之意,也有‘国土疆域’之意,自然与边地、地图之意略有不同。”
乌珠若鞮听了,这才明白,便赞汉人文化果然博大,于是寒暄之间时间匆匆而过。
其时日色已斜,雁台士人被搅了局,群情愤愤,也无心再纵论天下大势,于是便逐渐散去。还有些尚有谈兴的即便留下来,也是三五成群的到临时的酒贩那里打了酒去晤言倾谈。
到了这时辰,都怕误了回家的时间,犯了宵禁,除了附近有居处的还零星留下,其余的便去了个干干净净。
其来也有信,其散也有时,如雁聚雁散。
这时候已无需顾绘素的解释,郭霁即明白为何以雁台为名了。
他们一行人也各自散去。其中邵璟因有宫中内侍前来寻他,想必是面君,便先走一步,急匆匆入宫去了。
郭霁是第一次来,还兴兴头头的,梁略等人又陪着她游了一会,看着那些留下的三二士子犹自侃侃,过足了眼瘾,这才要回去。
顾绘素与梁略不放心郭霁独自一人,便沿着青龙大街送到郭宅所在的承贤坊前。
梁略便辞谢道:“既送七娘子至此处,本该到门谒府,拜见家中长辈的,然我今日当入职宿卫,王命在身,不敢有违,请七娘子代为向郭三郎君及夫人致歉,改日当上门谢罪。”
郭霁忙回了礼,也道:“梁仲郎太过客气,既有君王之命,如何可误?”
顾绘素却笑道:“中郎将难道竟猜不出来?她巴不得你别在她家长辈面前透露她的行踪,怎肯替你传达?既如此,何必说这些谦谦之语。”
梁略也自笑了,便要辞别。
顾绘素知道如今这时辰,梁略必然不回家去,而是要直接入宫。她从前与他并无机会结交,如今怎可能放过,于是便道:“中郎将可是要去宫中?与妾尚可同路,若蒙不弃,正要有事请教。”
梁略亦深知此女虽非出身大族,却在太后处颇有一席之地,他念梁美人母子在宫中需人扶持,自然首肯。
郭霁目送他二人并肩而去,从那背影看来,顾绘素固然言语殷勤,梁略亦时而侧过脸去倾听,想必是相谈甚欢。
她见他们走的远了,便自入了坊门。夜间宵禁,多是不可出里坊门,但里坊之内却少有人巡查,因此逗留自己所居的里坊却不算犯夜。
此时离太阳落山还有些时,她也不着急,一时望望天,一时又赏赏雪中才开的腊梅,一时迎着落日瞧一只只飞过的雪雁,一时又踩踩路边埋在雪下的衰草,溜溜达达,有一步没一步地向家中的角门挪去。
她正垂了头,无情无绪地踏着积雪而行,却不妨眼前忽然一个人影闪到面前来。她唬了一跳,一抬头,正见一名少年郎负手站在面前。
那少年容貌也自英俊挺拔,只是一脸的似笑非笑,与他的容貌不符。只见夕阳之下,红光滟滟,他就那样伫立面前,既是个激扬文采的少年,又是个散漫无羁的小郎。
郭霁也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停了下来,别过脸去,默然瞧着他投在地上的影子,不知在想什么。
消失了许多时的梁武,却又这样又是自然而然又是突如其来地出现在眼前。
见她不理人,也不似从前同他争吵,他便上前来拉她的手。她愣了一下,便退了一步,将手夺了出来。总以为他也就知趣了,谁知他是个不知进退的,紧跟着贴上来,又来拉她。
两个人推推拒拒,竟也彼此进退了好几步。见郭霁脸上现出恼怒的神色来,梁略这才笑着罢了手,这样就又回到了相对默然的情形。
“这么久不见了,你不想念我也就罢了,怎么还冷着脸呢?”梁略笑得一派无知的样子。
然而郭霁知道他这是明知故问,如此没有诚意的搭讪,她如何肯应承,仍是抿紧了嘴,绝无回话。
“我明白了,你定是因我近来没来见你才恼了的。”梁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又笑道:“这其中有些别的缘故,我实在脱不开身,然而虽然不能见你,却是日日心里想着你的。”
郭霁想起他兄长梁略说他被父亲打了禁足在家的话,倒也不忍心,然而话到嘴边又成了教训:“谁叫你不务正业,专门惹是生非,没打死你就不错了。”
郭霁嘴上抢白他,眼底却忍不住关切。梁武明察秋毫,已看出她的心思来,笑得更浓了。就连郭霁自己也要笑自己,从前她虽然人前与别的世家女并无二致,一样的知书达理,恪守闺阁,然而人后却是个不拘规矩的,不显山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