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的书房是重地,没有邵策的允许,谁也不可以随意进入,就连平日打扫也用不上下人,阿宁是肯定进不去的。
那就只剩邵策住的雅轩了。
可那是世子住的屋子,想要避开人悄悄进去拿东西,谈何容易。
阿宁等了好几日,才终于等到邵策不在府中,趁着夜深人静时,偷偷进了雅轩。
邵策不在府中,府里的护卫也不如平时多,淡淡的月光下,整个院子安静下的可怕。从下房到雅轩不过半柱香的距离,阿宁却觉得无比漫长,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地响在耳边,阿宁的双腿都有些发软。
幸好没有遇见其他人,阿宁轻手轻脚进屋,掩上门,阿宁轻轻地呼吸,借着月光打量这件屋子。
刚进府时,阿宁因为潜意识有些害怕见到邵策,基本都在屋外做些其他的差事,只有少数几次进来奉过茶。
不过这屋子虽然是镇北侯府的住处,却布置的极为简洁,符合邵策一贯的风格。即使在黑暗中,却并不难辨认。
屋里还有未燃尽的香料,散发着淡淡的好闻的松柏气息。以往阿宁很喜欢这个味道,但是现在却觉得呼吸连都有些困难。
阿宁咬了咬唇,屏住呼吸走进右室。右室便是邵策平时在屋中办公的地方,一张长长的书案上整齐地放着几摞书,月光透过窗格洒下斑驳的树影。
月色很亮,甚至能看清桌上砚台里面半干的墨汁,一副未完成的画作压在镇纸下,旁边还随意散落着几张书笺。
阿宁深呼吸一口气,缓步走到近前……
门外,早已经回来的邵策和凌斐站在不远处。
见人果然进去了,凌斐心里最后的一丝期待也尽数湮灭,眼神恢复作为世子亲卫的冷漠和凌厉。
“世子,可要属下现在进去?”
月色下,邵策的脸半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半晌,才抬了抬手,“不必。”
凌斐有些疑惑,但还是默默退后了一步。
没过一会儿,雅轩的门再次打开,阿宁从屋里出来,似是抬手擦了擦脸,低头跑了。
直到人走远了,邵策才从树后走出来,淡淡道:“走吧。”
凌斐正远远看着阿宁跑走的方向,闻言更是不解,一脸欲言又止地跟了上去。
直到回了屋子,凌斐才总算明白自家主子为什么没有进去抓人了。
惊讶地又点了一遍桌案上的东西,凌斐不可置信喃喃:“怎么可能,没有少?”
邵策则走到桌角,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一只耳坠,一看便知道这只耳坠是谁的。
邵策面上残存的一丝阴郁霎时烟消云散,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无奈。
不仅什么都没有得手,甚至还落下证据,若放在别处,一百条命都不够她死的。
也许是事情并未如预料一般发展的缘故,邵策竟然莫名的有一丝愉悦。但转念一想,或许他一早就觉得阿宁下不了这个手。
那么点儿大的胆子,连同别人大声呛声都不敢,真有那个胆量敢偷他的东西?邵策的唇角微微勾了勾。
回想起阿宁刚来府里那晚,笨拙的他都嫌弃的勾引,还有几日后原形毕露,一边对他避之不及,一边又在被刁难时,用那双雾蒙蒙地眼睛期待地看着他的模样。
顾秉渊的那几句打趣忽地响在耳边,邵策嘴角的笑意定住,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拨动了一下。
察觉自己竟然认真的在思考顾秉渊的话,邵策忽地回神,有些烦躁地将那只耳坠收回袖中。
“世子,那现在怎么办?”凌斐纠结道:“这人是抓还是不抓?”
“不用,先一切照旧。”邵策道,他倒是想看看,她到底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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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没有回下房,而是一路跑到了院子后的小花园,抱膝坐在假山后,看着只剩了满池残荷的莲塘,终于忍不住咬住手腕,轻声呜咽了起来。
阿宁的嗓音本就细软,即使哭起来也是无声无息的,唯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显示着她满心的无助和害怕。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只是想本本分分做自己的差事,好好攒一笔钱,好给自己赎身,早日同家人团聚而已。
哪怕在沈府被那样苛责虐待,她都默默忍下来了,可是大夫人却还是不肯放过她,将她当做一个物品送来送去,现在还要以她的家人相逼让她当耳目。
阿宁怎会不知,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更有可能即使自己乖乖照做,大夫人也不会放过她和她的家人。
更何况,自己根本下不了手。
虽然大夫人没说要这东西有什么用,但想也知道大夫人肯定不会拿它来做什么好事。
世子已经帮了她那么多次,是她的恩人,从小她连同别人赊账都不敢,更别说这样恩将仇报的事了。
可是……可是若她不做,大夫人怪罪下来,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呀……”阿宁断断续续小声呢喃着,也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老天。
也不知过了多久,细细的抽噎声才渐渐小了下去。
阿宁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莲塘上偶尔飞过的鸟儿,点过水面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