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讲?”
“老相爷官居宰辅多年,在朝中威望高重,树敌也不少。”
“如今苏家两个儿子都是天子门生,官职虽不大,但到底仕途有望。近来相爷南下巡查,老夫人独身把持相府,就算只为自己儿子着想,必然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生出大事。”
“若要私下杀人,毒杀更为便宜,何必闹这一出?”
“现在的情形,想必是事发突然,苏家自知难以遮掩祠堂失火,所幸便朝外说,纵火者是那位得了失心疯的表小姐,如今凶手身死,便是有人在朝中弹劾,情理之上,也难免不足。”
“如此说来,这场火确是苏表小姐自己放的。这倒是怪了,不是说这位素来性情和顺吗,突然纵火自焚,难道她当真得了失心疯?”
“或许此事,你我该亲自问问她。”
程滦抬眸望向屋梁,骨节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勾了勾,梁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男子随即提着手中人落在他面前。
“公子,人正要出城,已被拦下。”
苏袅袅虽是被提溜着下来的,但奈何这冷面侍卫太不怜香惜玉,她一个屁股墩,尾骨差点摔骨裂,她默默思忱着改天得给自己做个坐垫,加上个靠枕应该不错,不行,太大了不方便带走……
她这厢还思考着自己悲惨的尾骨,眼角忽而闪过一道银光,后脖颈霎时多了架沉甸甸冷冰冰的玩意,
那刀尖顺过脖子抵在她下颌处,锋利的铁刃似乎下一秒就能要了她的性命。
“初次见面,家仆失礼了。”
一身月白浅裳信步走来,他墨发高束,颇显少年朝气,眼里分明满是心思,神情却是少见的闲适,叫人不由得放松警惕。一张脸,白净又通透,琥珀色的双瞳盈盈如秋水,眉色浓黑,鼻梁高挺,好看的十分客观。
这样的人,叫人看着是会失了神的。
“小侯爷果然生得好看。”她微张双唇,眼如点漆,唇角不自觉地勾起,话诚心城地赞了程滦一句。
“你认得我?”
“九死一生,不敢忘。”
程滦脑海中闪过一双雨幕下半阖的清目,他没说什么,只是在苏袅袅面前站定,少顷蹲了下去,视线刚好与坐着的苏袅袅平视。
“听说,苏表小姐得了失心疯?”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说着,目光分毫不逾地打量着她。
苏袅袅眉眼笑笑,弯成半月,“世间不顺人心之人太多,难不成各个都得了失心疯。”
“为何要纵火自焚?”
“不明显吗?”她双手一摊,露出衣服被烧出的几个晕着黑边的窟窿,“逃跑啊。”
“又为何要逃?”
苏袅袅嗤笑一声,“不是我说,明知故问这种事情,你们这儿的人都喜欢干吗?”她瞥了眼颈下半分不退的银光,妥协道,“行,刀都架在这儿了,小侯爷非要问,我也没有不说的道理。”
“其实吧,来京之前,南州有位富商公子对我情根深种,说是非我不娶。如今苏家待我不好,不仅扣我银钱,还将我关进祠堂虐待,叫我差点连小命都赔进去了。”
“京都这样苦,我自然是要收拾收拾回南州过好日子的。”
“不过,早知今日会这样落到小侯爷手上,我就不逃了,留在苏家至少死的慢些。”
哀伤划过眼底半寸,眼前女子复又冲他盈盈一笑,表现得倒不像她所说,那样地怕死在他手里。
“想活下去,要选对路。”程滦的目光炙透着她薄如纸般的防御,“苏家在都中不容你,人马追击,孤身南下,你能活命抵达南州也是奢望。”
“表小姐聪慧,又岂不知为人所用,总好过轻易送死。”
“你不杀我?”
“可以考虑。”
“小侯爷说话还真是……直白。”
和风徐徐,一股寒气冷不丁地划破苏袅袅的皮肤,银花花的刀刃上渗出血丝,她无奈咬紧了牙,“不如您先让这位大哥松松手,现在就把我砍了,咱们可真没得聊了。”
“表小姐客气,唤我季侍卫便好。”
耳后适时地传来一声提醒,苏袅袅扯了扯嘴,“哈,哈,我不客气。”
程滦起身,手指捏住刀背,往外挪了挪常季手中的刀,“放这儿,别伤着贵客。”
“多谢了哈。”
“不必谢,毕竟有求于人。”程滦从袖口掏出一张府衙布告,“这个,表小姐在街上见过了?”
“小侯爷想让我见过还是没见过?咱们可以商量。”
她讨笑应道,察觉到对面人并不接话,肩上刀刃又跟着重下几分,只得顺从他说下去,“好,我说实话还不行吗。”
“来时路上,我确实听闻程家二夫人自缢于景和寺,事出蹊跷,官府怀疑是他杀,正在重金悬赏追捕凶犯。”
“那日去景和寺祈福的人不少,自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