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栋这人,还是不错的,属于收钱办事,不收钱看人办事。
后勤口子这一块,可能除了上面几个主要负责人,其他人多是同徐良栋差不多德性。
能打的,不怕死的,真要为大清报效一辈子,想要马革裹尸的全搁在前线啃碉堡咧。
倒霉的、吃苦的、挨饿的,也是前线那帮人。
当然,排除那些家里使了关系弄去镀金的,比如贾六一心想要搞死的满旗子佛伦泰。
徐良栋指点贾六,铁柱观音保这位副都统同一般的满蒙大人不同,为人很豪爽,喜欢勇于承担责任的部下。
就是事情出了,便要勇敢承认,千万不要喊冤推卸责任。
换言之,你越想着撇清责任,铁柱大人就越要盯着你不放。
那样的话,不死也要扒层皮。
贾六觉得有道理,态度这个东西真的能决定人的命运,而且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投其所好”更能打动人心的。
既然铁柱大人喜欢老实人,那就当一回呗。
于是,老实跪下认罪。
不管怎么说,他是对不起阿大人,也对不起大清。
人呐,还是要讲良心。
徐良栋没坑贾六,效果真有。
铁柱观音保并没有在马上就严厉斥责跪在地上的贾六,然后将导致满洲将士阵亡的罪名一股脑扣在贾六头上,再让人将这小小汉军前锋校拖到一边砍了祭奠阵亡将士。
而是看了自称有罪的贾六后,翻身下马面无表情的走向满洲将士尸体旁,一个接一个走过去。
一众旗汉、营兵雅雀无声,只有火把发出的“霹雳叭拉”声。
走到最边上阿尔勒的遗体前时,铁柱大人注意到盖在阿尔勒身上的正白军旗,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紧绷着的表情似乎有些微微松动。
另一边,蒙古协领查格图在询问先一步抵达的徐良栋具体情况。
收了钱的徐良栋自是替贾六掩饰一番。
查格图过来要向副都统大人汇报,只是刚要说话却被铁柱大人挥手打断。
“这面军旗是谁盖上的?”
阿尔勒问的不是查格图,而是不远处站着的腿都有些哆嗦的杨植。
“回,回大人话,这旗是...是我家少爷,啊,不对,是大人叫我们找来为阿大人盖上的...”
栓柱结结巴巴的总算没说错话。
铁柱观音保听后缓缓转身,看向跪在那不敢动的贾六,示意起来近前说话。
“嗻!”
贾六赶紧起身,快步上前恭立弯腰,等侯都统大人问询。
不想铁副都统并没有问阿尔勒等满洲将士阵亡的过程以及细节,而是问他为何将军旗盖在阿尔勒身上。
怔了下,贾六有些悲戚道:“回大人话,古人以马革裹尸为战死沙场最高荣耀...在卑职眼中,阿大人不顾危险与番贼死战不退,最后力竭不支殉国,堪称无尚光荣,故卑职斗胆以满洲正白军旗为阿大人覆体,以使大人九泉之下永保我大清,亦永为我官兵铭记...”
听了贾六所说,铁柱观音保有些沉默,继而说了一句:“你倒是有心了。”
尔后蹲下身来,轻轻掀开军旗,发现阿尔勒的眼睛并没有完全闭上,有些不忍的伸手想替他合上。
只是合上后的下一秒,眼睛又睁开了。
再合,依旧如此。
“真忠烈英雄,真马革裹尸!”
铁柱副都统长叹一声,他知道阿尔勒这是死不瞑目!
是要活着的将士继承未竟的遗志,为他报仇方能含笑九泉啊!
贾六这边却是后背发凉,总感觉继图尔格之后,又一个死鬼在自己身边飘啊飘的。
有空去成都得请个大仙做个法事才好。
协领查格图在边上犹豫了下,还是说道:“都统大人,阿尔勒虽因冒进被袭阵亡,但前锋校贾东阁所部距离并不远,其却未能及时援救,显有畏贼之意。且坐视番贼退走,不敢追击,按律,当斩。”
这话把贾六听的一惊,怎么同样的话换个人说性质就变了呢,刚要开口辩解,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
“都统大人,这件事贾东阁虽有援救不及之过,但归根结底还是阿参领立功心切,这才被贼人所趁,故下官以为阿尔勒等人之死与贾东阁并无多大关系,且贾东阁所部只是两支缉捕小队...”
站出来为贾六求情的是差遣房的崔良臣,这把贾六感动坏了,元宵节无论如何也要送一张银票过去才行。
正感激着,又有人出来为他求情了。
“据下官所知,贾东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年前若非他率部死战,运到大营的年饷怕是叫番贼都劫走了...”
第二个为贾六求情的是汉军前锋宋参领,此人位列贾六所拟“二十五人名单”第一。
“下官也以为贾东阁已经尽力,此事实因阿尔勒脱离大队冒进,以致被番贼伏杀...贾东阁率部与贼激战,虽未能有所突破,终究毙敌数人,功过相抵...至于说坐视番贼退走,下官以为此为臆想,并非事实...”
徐良栋得了贾六二百两银子好处,又见老崔和老宋都出面了,当然要讲两句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