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边的落日映得天空如火烧云般红艳。
贾六站在一处高坡上正通过千里镜在观察大营动静。
准确的说,上万平乱将士正在等侯一个信号。
这个信号就是定西大将军明亮的死。
只有明亮的死,才能确保平乱的合法合理性,以及彻底性。
年仅26岁的定西大将军,只能死在叛军手中,而不能死于平叛军手中,这是事件本身所决定的。
而不是贾佳额驸所决定。
当得知扎尔图没有杀明亮时,贾六很是有些吃惊,但很快就意识到扎尔图的目的。
可惜,一心忠于大清的额驸不允许出现计划以外的变数。
任何未经额驸批准就想报效大清的行为,都是无法容忍的。
这种思想有毒。
是个人就能自称为大清忠臣,岂不是显得他贾佳世凯这个忠臣水份太大?
“盯着!”
将千里镜扔给杨遇春后,贾六习惯性的跳下土坡,虽然屁股上的伤还很疼,但如果连这点疼痛都不能忍,他如何能成为大清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替大清永安社稷,威服四夷呢。
做大事者,不当惜身!
杨植回来了,从接手金川军前“议罪银事”的内务府郎中桂林那里回来的。
“桂林怎么说?”
贾六对令皇贵妃的亲侄,下任皇帝表哥的态度,比较在意。
杨植道:“桂大人说坚决支持少爷平叛,请少爷不要有任何顾虑,不管这帮人的出发点是什么,皇上都不会允许他们活着,所以少爷大胆平乱就是。”
“桂林的政治嗅觉比富勒浑那帮老官僚要灵敏得多嘛。”
贾六点了点头,他敢下格杀无论的命令,就因为他知道乾隆是不会宽恕这些异动,以下犯上的八旗子弟。
因为今天这帮人敢袭击大营,绑架大将军,明天是不是就敢冲进紫禁城,冲进养心殿?
站在皇帝的角度,大清是爱新觉罗的大清,而不是八旗的大清。
八旗,只是皇帝的奴才与打手而矣。
什么时候奴才们能替主子拿主意了?
不对这帮以下犯上的奴才严厉处置,就是对大清根基的动摇!
“桂大人另外说了,他会将大营发生的情况向皇上如实奏报,如果少爷因为这件事惹上什么麻烦,必要的时候他会请十五阿哥帮少爷说公道话。”
“桂林倒是有心了。”
“能不有心么,少爷移交给他二百多万两,他自己又收了上百万两,不知道贪了多少呢。”
“人家凭本事挣的钱,有什么好眼红的?”
贾六不以为意,他一直提倡有财大家一起发,吃独食者,绝无好下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好处这不就体现了?
桂林的政治含金量不比富勒浑这个总督,他这个提督差。
事件过后,麻烦是必然的。
不管贾六如何解释开脱自己,都无法洗清闹事的是归他节制的旗员,因此乾隆必然会将他召回,甚至有可能将他一撸到底。
“我现在别的不担心,就怕老头子一时想不开把我给砍了。”
“怎么会呢?少爷你可是有好几道护身符的。”
“护身符?”
贾六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
“第一道护身符就是这个议罪银了...”
按栓柱的看法,议罪银是第一道;如今已入军机处的和侍卫是第二道;少爷的大舅子也就是信郡王府是第三道。
四川巡抚李会长同博副会长等人则是第四道,因为老头子要弄清大营事件始末,离不开这些手握大权的旗汉要员。
“对了,还有一道,这道比前面几道还保险。”
“什么?”
“太后啊。”
“太后?”
贾六一怔,旋即吩咐栓柱,“万一我真被下了大狱,你马上请少奶奶进宫,明白?”
“晓得呢。”
杨植一脸我又不是傻子的模样。
贾六突然正色道:“栓柱,如果下任皇帝的名字被装在盒子里,放在乾清宫正大光明匾额后面,但这个盒子里的下任皇帝我不喜欢,你说应该怎么办?”
“嗯?”
杨植不加思索:“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跟小春子弄架梯子爬上去,把密盒开了改个少爷喜欢的名字就好了,实在不行,改成少爷的名字也可以。”
“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专业了?”
贾六没想到栓柱竟然会给出如此简单的解决办法。
杨植不以为然:“少爷,我和小春子能扛梯子进乾清宫,已经很专业了...说明在少爷的英明带领下,我们共进会的事业已经攀登最高峰!”
“......”
贾六不去想以后的事,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办就好。
真有那么一天,他就等着人过来劝他。
此时各方人马陆续来报。
“旗员大队已进入攻击区域!”
“江苏绿营已做好攻击准备!”
“福建绿营全体官兵誓与叛军不共戴天!”
“火器营将士请求由他们率先发起进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