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都城正阳城,今晚明媚的月色如细纱涤荡路边的青石,树梢的老鸦闭着眼睛小憩。小道上疾驰骏马的嘶鸣声与喘息声难得的寂静。那是个一身楚地军装腰间插着黑雀赤底令旗的年轻传令兵身形佝偻,数支羽箭深深地扎进他的背后,鲜血如柱般流淌。前方的尽头目力可及的是正阳城那高耸的城墙。“十万火急,雀旗军令,快开城门!“传令兵高举令旗,极尽全力嘶喊,无数血汗交融到一起从头盔下溅落岛马蹄扬起的尘土中,令声如雷,在这寂静地夜色里裂空劈响。城头原本杵着长戟昏昏欲睡的士兵惊地一下跃起,不小心长戟刺破脸颊。雀旗令是楚地最高军令,一般只有军情刻不容缓时才会动用。城头士兵不敢怠慢,赶忙敲响边钟,放下城门。传令兵手中制旗,驱马直奔楚令尹府而去。
“雀旗军令在此,军情紧急,速速取旗见令尹!”传令兵勒马于相府前,高举令旗。此时的他浑身血污,刚刚的嘶吼仿佛抽空了身上最后的力气,坠下马去。令尹府戍卫长不敢大意赶忙上前取旗快速转身入府去禀报楚相郭简,其余卫兵将传令兵搀扶而起带入府中。
此时的令尹府内人头攒动,不大的院落里挤满的尽是楚地王庭衣着华贵的高官显赫们,他们有的长袖飞舞,高谈阔论,神色兴奋,有的则是眉头紧锁,长吁短叹,真真是泾渭分明。戍卫长从人群中快步穿过,径直向正堂走去。
推开房门映入眼帘三位老者。一位身材肥硕面无须髯坐于桌前闭目养神正是楚域令尹郭简,郭左车,此人出自楚域四大姓中的郭氏,为人圆滑老道,年少便以“令尹轮四姓,王位出沈家”的出身,腰佩相印,数十年把持楚域朝政,与整个大乾帝国执牛耳者苏商并称“政坛不老翁”。另一位挺拔硬朗背对着门覆手而立却是楚王庶出长兄沈砺,字伯康,是当今楚王最为倚重之臂膀,统领沈氏王族,并兼掌郓都城防,还有一位体型矮瘦老者在屋内来回踱步脸色阴翳惴惴不安,其为楚国大祭司熊路,字然弘,。掌祭祀占卜之职,为四大姓熊氏中最年长者,因楚地与大乾其余各地不同,巫蛊之道在民间甚为推崇,楚庭王室也颇为支持巫祝,故而玄教之法迟迟入不得这南方之地,大祭酒也就成为楚域一等一实权人物。
“雀旗军令在此,请三位大人查阅。”戍卫长单膝跪地双手承旗。
矮瘦老者刚欲伸手拿旗,戍卫长却将双手往后退了一段,埋着头低声答道:“朱雀令旗令尹亲启,祭酒大人见谅。”,老祭酒尴尬的将伸出的手在衣袍上擦了擦,转身对着胖硕老者道:“令尹大人,军情紧急,如今朱雀令旗既然已经送来,何不快快开启解了我等心中忧虑。”“哟,祭酒大人为何如此急切?莫不是将自家子侄送去那临山渡赚军功去哩!竟忘了朱雀令旗执国者启之的律令”硬朗老者转过身来嘲讽道,接着他摸了摸短粗成三角的胡须,一对丹凤眼却露出鹰隼狠厉的目光。“老夫这不是关心楚域社稷安危,益阳侯为何如此打趣。”
“好了。”郭简摇晃着肥硕的身子缓缓站起,脸上的皱褶堆积在一起,上面布满了老年斑;他的眼睛极小却露出瘆人的精光,吃力的招了招手,戍卫长会意,恭敬地将朱雀令旗呈上,然后缓缓退出房间。房门外人声鼎沸,似乎都在为朱雀令旗的到来议论纷纷。
郭简将令旗摊在桌上,眯着眼睛观察了一阵,低声喃喃道:“二十年了,王上还是动用了朱雀令,哎!”说罢,从怀中掏出朱雀印玺,对准令旗上的红绣朱雀盖了下去,正面旗子瞬间如活了般,颤动不已,随后凭空自燃,赤红色火焰瞬间化作无数火焰文字。而屋中三位楚国权柄最重者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片刻之后,沉重的推门声打断了高官勋贵们的议论声。益阳侯、令尹、祭酒先后走了出来,他们满脸阴沉,众人见状不敢上前,静静等待着三位发话。郭简竟然带着哭腔朗声喝道:“诸位大臣,诸位同僚,今日有两件事需要与诸位商议,其一我楚域不幸,临山渡一战我军虽破敌军,然王上不幸中箭,于临山大营薨逝,三军哀愤,诸神垂泪,如今蛮族死心不改趁我大军因丧滞留临山,十万大军趁机袭击我王城,情势紧迫,我等今日聚集于此,诸公群策群力,解去社稷倾覆之危。”言罢他又不禁潸然泪下。
顿时庭中众人各个如丧考妣嚎啕大哭。“王上!你为何舍我等而去!”“王上,王上!”哭喊声越来越大,如雷雨风起,更有甚者,如上大夫芈夫之流,流涕流淌,高喊:“王上慢走,老臣来也!”一头撞向一旁的庭柱,旁边大臣纷纷上前将他拦住。
“令尹大人!”庭中却有一年轻人,不悲不泣,高声大喊,此人是新任王宫撰生,李曜字盛庭,是楚王出征前刚提拔的寒门才俊,因其为人放纵不羁,且资历出身不好,多为高官贵族们所不耻。
众人闻声看向李曜,李曜不慌不忙,从人中总出,行了个楚地官礼,言道:“令尹大人,可否容下官提一个问题。”
郭简点了点头还了一礼,说到:“盛庭可直言想问。”
李曜神色淡然却语出惊人:“王上骤然薨逝,是否在朱雀令旗中留下继位者名号?”众人听闻先是一惊然后齐齐望向郭简。
郭简惊奇地望向这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