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驶入江西渡口,远远地,沈乐便望见西楚君臣的身影。他随从未见过沈书,但是看脸貌与十六七岁青涩的年纪从人群中也不难分辨。听说他自小就体弱多病,如今更是两个眼窝深凹,一身骨肉如柴,面色苍白,嘴唇发青。江风吹过,他冷地一哆嗦。
沈乐刚下船,他便赶紧迎上来:“沈书见过长兄、长嫂!”
沈乐也不含糊上前拉住他的双手道:“我离开楚地多年,不想你我兄弟还有重见的一日!”沈书眼神真挚苦笑道:“年幼时我曾见过长兄,当时长兄双目失明却是我辈最似先王者。如今数年不见,长兄越发神勇了。不似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要差,想来……呜呜呜……恐怕命不久矣!”
沈乐心头一酸安慰道:“书弟不必如此,我等兄弟肩头上扛着楚国将来的大业,弟一定要保住身体,切勿过于操劳国事!”
属臣们各自见礼,沈书拉着沈乐向前走,两人叙谈。
沈书边哭边说道:“兄长不必宽慰我心,天命如此,我父在时便常常说我不中用,他不幸在镐京喋血,我不得已坐上王位。每日政务繁杂,可偏偏这身子骨他不争气。眼看着南蛮犯境,我却不能驱逐贼寇,保家卫国!”
沈乐傲气道:“贤弟不必烦忧,区区南蛮,我等先辈数千年来将他们一直死死困于山林之间,如今我华族昌盛,何必惧怕他们。”
沈书大喜道:“兄长神勇我早有耳闻,西南打破蜀军时楚地百姓人人叫好,后来千里送太子,洛州平三贵,前日又大破救世军。若说武帝在世也不过尔尔,兄长来了我自然是宽心。兄长,弟又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成全!”
沈乐客气道:“贤弟只管说,咱们是自家兄弟,不需这般客套!”
沈书摘下头上王冕道:“兄长,小弟德薄才浅,还请兄长接受小弟王位,带领西楚百姓抵抗外敌,将来光复我沈氏王族基业,我也能在九泉之下有脸见列祖列宗了!”他说着就把王冕往沈乐手里送。
后方西楚臣子们纷纷大惊道:“王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呀!”
沈书冷哼一声,一甩袖袍道:“孤意已决尔等无需多言,还不退下!”然后他又转过身来真诚道:“兄长,我乃一片真心,还请你成全!”
沈乐眉头一挑,若说不心动是假的,不过他强忍住心中的冲动道:“贤弟何必如此?这西楚国是贤弟之国,我沈乐不过是带兵来助贤弟退贼,绝非为了乘机夺位!贤弟还不快快将王冕带好,否则为兄可要带兵回淮州了!”说着沈乐将王冕推回。在后方有几个大臣轻轻点了点头。
沈书犹豫片刻只得叹息作罢,将王冕重新戴好道:“兄长既然如此说,也罢,请兄长与嫂嫂随我到前方军帐,我已经备好了宴会,特地为兄长接风洗尘!”
沈乐大笑道:“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只是沈乐怎么都感觉沈书脸上的笑容有些假。到了西楚大营,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沈书不停地推辞让沈乐做主位,沈乐连连拒绝,在右侧坐下。叶夕与他同席而作,左丘维等人也在后面一同坐下。
沈书先是敬了沈乐一杯,然后笑道:“兄长多年不曾回家乡,小弟特意准备了一支楚国的细腰舞,请兄长赏光!”
“细腰舞?不曾听闻,好!快让他们上来!”沈乐假做不知,其实他当然记得细腰舞,那是当年楚国一位先王所作。那位先王腰细,却有个肥胖的王弟,却聪明贤惠,擅长礼乐,在国中极有盛望。于是不管怎么看,怎么觉得王弟不顺眼。
后来有一天,楚王将王弟抓来说道:“王弟有人告发你收受贿赂欲图谋反,我们是兄弟,孤平生最好舞,常听人说王弟擅乐,不妨我做一舞,王弟以乐合之。若是王弟的乐能跟上孤的舞步,孤便赦免你!”
王弟自然只能答应,楚王起舞,舞姿典雅而又不失华美。王弟竟真的当场做乐,乐声与舞步丝毫不差。楚王心中大惊,于是舞步越来越快,王弟也开始稍显吃力。到了最后楚王舞不动了,便打消杀死王弟的念头。
这支舞也就被楚人称为细腰舞,而那位王弟所做的乐也成为细腰舞的伴乐。而楚人也常常以细腰舞来嘲讽兄弟自相残杀。如今沈书用这支舞来给沈乐接风其用意再明显不过。只是人人皆知,却又人人皆不能说。
舞乐开始,舞姬们皆是细腰纱裙,春光乍现。只是那舞蹈之中却是带着一股杀气,沈乐依旧是嬉笑眉开。而舞姬们却一步一步向他这边挪动,那绸带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闪过。
看出其中杀意的当然不止沈乐,左丘维眉头紧皱,与李曜眼神交流。李曜会意大笑道:“王上,这般舞蹈娘娘们们,好生无趣,不如我来献上楚人之燕雀舞,如何?”
沈书大惊道:“阁下竟然是暗雀?”
李曜笑道:“不瞒王上,与诸位大人,在下当年有幸被先王选中成为昌正公子的暗雀。”对面大臣中一位中年文士道:“不可能,我陪侍先王三十余载,乐公子并无朱雀图腾!何来暗雀?况且我也认得你,你是当年令尹的门生李曜。”
李曜起身恭敬地行礼道:“范先生,可真是别来无恙。先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长公子天生覆纹,先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