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邈自知食君之禄,当担君之忧,唯恐有负皇恩,纵使没有账册,作为监察御史也不可将此事轻轻放过。
随即他写下密报,转日遣信使寄往长安。
哪知第二日,元邈得到消息:当日他委托的信使,在运送信件路途中遇到山匪,贼寇夺取信使的银钱和信件,并将信使残忍地杀害。
元邈听罢,眉头深蹙,察觉此事不一般。
众所周知寻常山匪不劫信使。
一来唐律有规,阻拦信使者可立斩,而信使手里皆有配刀,寻常山贼打不过信使。
二来信使身上没什么银钱,只有一文不值的信件,山寨犯不着冒着高风险去赚取极低的收益。
所以这山贼的身份不一般。
元邈看到这里也猜出些门道,经过打听才知安史之乱后,剑南道附近战火频频,山贼都唯恐牵扯其中,躲在深山里,百年以来很少露面。
铃兰见他近日眉头难展,便说:“改日我替你将信送出去。但你不要奢求会得到援助,还该另辟蹊径解决账册的事。”
她知元邈本应在月末前查清剑南道的事,但眼下三月快过半,剑南东川的何翀仍未翻供。
铃兰恐因自己穿越引发蝴蝶效应,近日不安倍增,外加元邈给她配的解药的作用,她每晚都梦见两世以来的记忆,睡眠质量极差。
她离开书房,穿过走廊时正好瞥见院内栽着的铃兰,纤细而纯白,香远而益清。
她曾听人称呼铃兰为山谷百合,
为什么会记得这名字呢。
她挽起铃兰花时,忽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场景倒回到前世的万人山谷。
可容纳万人的体育馆里,她坐在舞台下方,周围粉丝声刺耳,音量达到110分贝以上。
对于耳力敏感的裴椒而言,无异于地狱级的折磨,她在双耳塞上两块棉花。
她呆滞地盯着舞台上方,身穿西装的男子抱着话筒,面朝她的方向,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裴椒隔得远听不清,只低下了头,瞧见手机跳出弹窗,写着“爆:顶流突然宣布婚讯”。
她的眼前蓦地出现一片白光,抬头见巨大舞台灯光投射在全身。
耳边嘈杂的声音一夕之间消失,方才挥舞灯牌荧光棒的粉丝停止手中动作,目瞪口呆地望向她。
身后被人推了一把,前方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缓缓向她走来,往她手中塞了一捧铃兰花。
裴椒望着手中的铃兰花,听到人群里的悄悄议论,说这花又叫做山谷百合,代表幸福降临,价格高昂,通常用作新娘手中的捧花。
她轻嗅花香,空气里充满金钱的味道。
裴椒茫然地抬头,发现挤满人群的体育馆变成玻璃顶棚,地面铺着白色丝绸,两侧插满洁白的铃兰,仰头发现头顶亦是悬吊着铃兰。
她看向朝站在对面的男子,可水晶灯投射的光辉遮住他的来拿,她努力去看仍看不清他的长相。
*
“铃兰——”
铃兰睁开眼睛,看见元邈坐在榻前,再低头看向掌心,发现手中的铃兰花不见了,搭在榻边的小桌上。
见她发呆,元邈念叨道:“铃兰全株皆有毒性,会引发眩晕,甚至死亡。你前段日子手指受了伤,触碰到花茎自然会晕倒。”
说完此话,元邈解下打了歪歪扭扭新补丁的披肩,盖在铃兰身上,“不必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他手指的薄茧蹭到铃兰的脖子,铃兰闪身躲开,“自重。”
元邈始料未及,铃兰醒来对他格外冷漠疏离,目光比在贞元十六年初遇时还要陌生。
刚才她梦见了什么?
元邈其实有种预感,铃兰似乎心中藏着另一个世界,他认真提醒:“过好当下吧,你认为的真实或许仅是南柯一梦。”
铃兰冷浸的目光扫向他,淡淡道:“你先出去吧,我有点乱,想一个人静静。”
元邈无奈离开,临走前不忘检查门窗,怕料峭春寒透进屋内。
铃兰自他走后叹息一声。
她也想不到前世的她竟然结婚了。
前世梦境里的体育馆可容纳万人,场馆里座无虚席,加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新闻标题,想必向她求婚以及与她成婚之人是顶流。
可她清楚记得,前世的顶流,是憨态可掬的海澜啊。
*
铃兰疑惑不已,前世究竟喜欢海澜哪一点,思前想去,她仍不得其解,而后得出结论:可能比较励志?
她携带书信,不知不觉走到白卿店铺前,见海澜站在门口,刚送走今日问卦的客人。
两人见面寒暄两句,铃兰语速原本就偏慢,而今日海澜说话时候,她比之前原来更慢半拍反应。
海澜不明原因,偶尔瞥见铃兰以探究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得他不好意思,便问:“今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