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惊起千堆雪,裴现听到这话愣了愣,“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娘怎会在那里?”
铃兰眨着眼睛,“郭贵妃啊,她不是常到裴家看望我吗?”
耳边忽地一痛,抬眼瞧见裴现掐着她的耳朵。
“疼疼疼,爹您放手,”她痛得叫苦不迭,眼睛瞥向作壁上观的守卫,又道:“周围多人看着呢,您给我点面子。”
裴现了解铃兰自小脸皮薄,便松了手,在她耳边低低絮叨:“郭贵妃和你娘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娘可是升平公主。你可不能瞎说,回头给你姨母惹麻烦。”
说完这话后,他指示着铃兰随他上竹楼,两人坐下后,裴现开口谈及当年的事。
却说当年铃兰被四时会抓走后,郭云韶与裴现吵了一架,随后负气离家,回到太原郭家。
彼时贵妃郭云嬍尚未出阁,与仍为皇长孙的李淳婚事在即。可升平公主和驸马都尉发生争执,两方在家中正闹着和离,无暇顾及亲女的婚事。郭云韶心疼妹妹,之后便留在家中。
铃兰听到这里并不觉得诧异,大历二年间,升平公主和驸马曾发生口角并大打出手,闹出一桩“醉打金枝”。
历史上对他们的关系众说纷纭,有人说这对夫妇后来和离了,因此非公主所诞之子继承了郭家的郡王之位。
后来郭云韶听说裴现把配方交出去后,郭家满腔的报国热血作祟,她再也不肯见裴现,还寄给他和离书,至此郭家与裴家便断了往来。
铃兰拿着清凉油揉着痛处,冰凉辛辣的气味窜上脑,听裴现说话时也比平时聚精会神。
听着听着她觉得不对劲,便质疑道:“不对啊,您说郭家和裴家断交,可郭贵妃待我这么好,逢年过节都送我贵重礼物。”
“那是因为你娘替她挡了一记生死劫,她自然对你诸多愧疚。”裴现眼圈红了,但他不好在铃兰面前痛哭,硬生生吞下眼泪。
“当年宫中有人企图毒害郭贵妃,给她糖水里下毒,你娘不慎误服,但这毒没人能查出到底是什么毒。天底下能做出这等奇毒的,只能是那对夫妇。”
元邈的父母精通毒理,又是德宗的御用炼丹师,常出入后宫,若说宫中谁中了奇毒,难保不会怀疑是这对夫妇所为
铃兰不愿接受自己母亲已死的事实,更不愿见杀母仇人是爱人的父母,便是继续与父辩解。
“不是,郭贵妃向元邈亲口承认过身份,说她是我娘来着。爹,你说娘自己都承认了,她还能不是吗?”
裴现气得心梗,“早听说椒儿傻,今日看来是真的傻。”
“他若对你坦白真相,说他父母害死了你娘,如何还能把你骗到手?”
铃兰仍深信元邈的话,也并不认为他是巧舌如簧之人,“他岂会.....”
边说边抬起头,瞧见裴现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额头坠着豆大的汗,似乎是心梗即将发作的迹象。
铃兰慌了神,从裴现的药箱里翻出几颗救心丸,裴现服药后,她替裴现顺了顺气,并依着裴现的话:“父亲说的有道理。”
裴现性格与铃兰差不多,骨子里都喜面子,见铃兰服软,他的态度也转变温和,“世道人心险恶,椒儿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是,您说的是。”铃兰乖巧地点头,后面转移话题,与裴现两人聊了聊越州的乐闻趣事,哄得裴现常皱的愁眉有所舒展。
天色稍暗时,裴现留铃兰住在裴家,铃兰以要照顾盼汝为借口,不打算继续逗留这里。
走的时候裴现并未给盼汝备礼,铃兰想起方才父女两人谈话时,她提了几次盼汝,裴现也表现得极为冷淡。
显而易见地,裴现不喜盼汝这孩子。哪怕这孩子留着亲生女儿的一半血液,但也被仇人之子的另一半血液玷污了。
裴现道:“前面的事就过去了,你回去好好考虑父亲的提议,切莫执迷不悟。想通之后尽快回裴家,这里随时欢迎你。”
离开竹院后,铃兰深呼出一口气,转头嘱咐拾薇和拾芳不得将她今日在裴家的事告诉元邈。
后面她向杜鹃姑姑聊了聊,杜鹃姑姑提起她娘郭云韶的时候,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杜鹃姑姑只道:“要不我向贵妃娘娘请示一下,你改日见见她,有什么问题你们两人当面理清。”
铃兰无奈只好答应,“多谢姑姑了。”
*
铃兰到家时,元邈还没散班,家仆给铃兰送了两封信件,都标着来自通州,上面一封是元稹寄给元邈的,下面一封是凌蓉寄给铃兰的。
那两人是夫妇,寄信的地点一致,信件抵达长安的时间一致,信封用纸亦是相同。
铃兰拿着两封信进了书房,刚把寄给元邈的信放在桌上,便听见沙沙响动,以及微弱的呼吸声。
她抬头一瞧,书架之上立着一只玳瑁猫,瞪着浑圆的眼珠子,尾巴左右摆动,磨蹭着左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