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却难得这般刺人。
迪卢克自然不为所动,调了杯烟霞蔽芾放到她面前:“以酒解忧不如以茶宁心,你说的。”
南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末了端起茶一口喝尽,全然与她往日闲闲细品的模样不尽相同。
酒不醉人人自醉,都是一样的。
温迪抱着差点被偷了的蒲公英酒却没开瓶,岔开话题道:“迪卢克老爷今天怎么得闲来酒馆了呢?”
迪卢克撩眼看他,知他的用意,配合着开口:“恰好有空而已。”
“我可就没这么清闲了。”
温迪叹气摇头:“近来听众们都不喜欢这些老掉牙的歌了,明日起就得去别处看看,能不能谱些新曲。”
话说着,他却往南宵的方向看,苍青的眸眨呀眨,满是轻快的暗示。
南宵将空了的杯往迪卢克面前一推,示意再加一份,转头对温迪笑道:“若要同行直说便是,何必拐弯抹角?”
温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怕三小姐不欢迎嘛!”
南宵敛了眸,直至第二杯烟霞蔽芾的花果香袅袅拂过鼻尖,方轻声道:“……谢了呢。”
青衣少年未曾听清,歪头:“嗯?”
“别喝太多了,小诗人。”
南宵扬起唇,笑道:“明天可得起早呢,宿醉可不好受。”
其实她知道,从蒙德城到璃月港,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即便是紧赶慢赶,也必不可能赶上入局的那一刻。
但还是要去的。
无论蒙德多么轻松、闲散、自由、懒怠……
终归璃月是她的家乡。
22.
“……你的‘搅局’其实也是‘局’中的一部分,岩神应该感谢你的精彩演出……”
“……站在别国的神……想打架……”
“……‘神之心’已到手……回‘至冬宫’觐见……”
“……要晚点……不想……乘一条船……”
吵吵闹闹的喧哗落下后,先是【女士】,后是【公子】,互相看不对眼的愚人众执行官从北国银行走出来,分道扬镳。
南宵沉默地靠在门侧阴影处,尚且冷冽的风掠过颈边,泛起了一抹透骨的凉意。
暗金的眸沉沉地注视着漆色朱红的层层阶梯,略过那长街繁华,看向似是有所察觉、于街上回眸抬头仰望的达达利亚。
似是有袅袅紫雾丝丝缕缕地泛起,仿若衣上云纹掀起波澜,凝成烟纱笼了视野。
少女精致的面容上无喜无怒、无悲无欢,眸底缓缓烙上一层乌鸢状的印痕。
墨蓝发的尾端渐染上点滴朦胧的鸢紫,似墨滴入清池,蔓延而散。
【听啊、听啊……听到了吗?】
【亲爱的孩子、可悲的孩子、可怜的凡人呐……】
【你被骗了啊……你被骗了呢……】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背叛么?】
【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信任被辜负么?】
【你忘了上一个这般欺骗你的人……不,仅仅是想骗你成为朋友,就被你逼到自尽而死、死不瞑目呢!!!】
【亲爱的人类、可悲的凡人呐,看吧、看吧、睁大你的眼睛看吧!】
【这就是你的神明!】
【一个欺骗了你的……神明!】
在耳边疯狂的呓语回响,狰狞、癫狂,不断重复着字字句句,如嗡鸣声般不绝于耳、一刻不停。
人在不断重复同一句话时便会对其深信不疑。
更别提,当人潜意识里还觉得这句话言之在理时。
他们会自发完成对自己的洗脑,将谬论认作真理刻在逻辑思维里。
——这是【祂】最引以为豪的手段。
【神明的棋盘,唯有王对王。】
【凡人皆是可以被轻易舍弃的棋子。】
【你的神明当真考量过么?】
【奥赛尔不惜一切掀起的风暴浪潮,当真能被反手镇压、不伤及璃月一分一毫吗?!】
“……哈。”
南宵缓缓抬起了头,透过渺渺烟紫的雾,与不速之客在某一刻对上了视线。
她暗金的眸盈了冷意,锋锐而凛冽,再无平日半分的温柔:“那便说说吧,你的名讳?”
【心灵。】
藏头露尾的魔神如是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