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她接过,听到是涂夕晓的声音。
她不意外。
喊个佟广骏这样的新人上楼帮涂夕晓打扫屋子,她是有私心的。客房部当然有从经理办事处退下来,有过37层服务经验的员工。无论怎么论资排辈,都轮不上佟广骏。
她只是想试试。
五年前她第一次见佟广骏,hr跟她特别交代这是涂总特批招上来的人。按照方圆酒店的招聘门槛,佟广骏这样的大学肄业生根本没资格进。
而且他还很不懂人情世故,对自己这个直属上司很不殷切。他只顾着埋头干活,把客户得罪了也不知道。
陈兰承认佟广骏的确有些姿色,他在客房部这么多年,难免和贵客打交道。也有人对他动了心思,有些人暗示一下,其他人读出来,为了体面也会找个客气的法子婉拒。佟广骏不同意,而且态度很强硬,瞬间就动了手。
本来他站理的事情,闹到后来双方都有了错。
陈兰让他道歉,他不服,最后还是依了。
陈兰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涂夕晓不出面?
这么多年,酒店上下传出来的流言很多,佟广骏刚进酒店时更甚。他起初还解释,后来就算了。他脸皮厚得不像他的眼睛,一有情绪就掉眼泪。幸好,等他不辩解的时候,流言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最近一个月有个传言说:方圆酒店里有个涂夕晓包养的员工,但不知道是谁。陈兰以为是佟广骏,但看他从不上37层,心里又疑虑,于是才想到这个办法试试。
看来试错了。
电话里,涂夕晓的声音客气且平静,她只道陈兰喊上来的这个员工做事不专业。
电话那头,涂夕晓用手按在佟广骏新换的被单上,粗糙的手感不同于以往。
“我的房间要用专门的,你没跟他说?”
“抱歉,涂总。是我疏忽了。”
“在我这疏忽了是小事,想起来就行。要是别的客人呢?”
“抱歉,涂总。”她只能再次说,“我立刻让人上去帮您更换。”
涂夕晓眯着眼睛,笑了,“不必,一会儿让他再上来一趟。但是,陈兰,我不希望你的人还要我亲自教,不然要你做什么?”
“是……”
她挂断电话的时候,佟广骏正推门而入。他先是看到陈兰,“经理。”
陈兰道:“涂总要让你上去一趟。”顿了顿,她又问:“刚才在涂总那儿,没发生什么吧?”
佟广骏回过头来,静静的看着自己的领导,说什么?涂夕晓这人饥不择食,把脑筋都动他头上了?还要看他哭?
变态啊?
说起来都荒唐。
“没什么。”他淡淡地说,甚至还能开个玩笑,“涂总打电话来投诉我了?”
陈兰一愣,“没有……”她笑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是我没跟你交代清楚,涂总房间有专门的床品,我喊人带你去拿。”
“好。”他乖乖应下来,但其实一想到自己还要再上去跟涂夕晓见面,他就紧张得不得了。
他有点担心一会儿再上去,涂夕晓说些疯言疯语,比如——要包他?
-
要把佟广骏包下来,这个心思涂夕晓是动过的。
但不是现在,而是五年前。
五年前她刚毕业不久,回酒店实习。她是方圆集团独子,没有人跟他抢整个集团的继承权,所有人都默认她是未来的少东家。
她过得很好,很顺利,风头一时无两。
然后在一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涂夕晓看到了坐在酒店门口喷泉池旁边的佟广骏。彼时她当然不知道这个哭起来卖相还算不错的男人叫什么名字,看他埋着头掉眼泪,阳光照射在他的后背,整个人蒙了一层光晕。她觉得这个样子很漂亮,很养眼,于是想把他留下来。
于是她就让人把这个人招进来。
后面的事情本该发生,但没有发生。佟广骏入职后不久,涂夕晓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自顾不暇。
于是将佟广骏抛掷脑后。
五年前,她想动这个心思,因为她足够幼稚且自负。
涂夕晓认为自己能给予的东西没有人能拒绝得了。
现在她知道,再好的东西也要有人要才有价值。
五年来,关于她的喜好,有许多版本。流言里爱把她塑造成一个傻兮兮的纨绔,喜欢看男人掉眼泪。她看过很多男人哭,但哭得不可怜,哭得再漂亮也透露着一股子精明和市侩。
但她愿意跟这种人玩。
因为他们聪明,不麻烦。他们想要的东西,自己给的了。且是一笔很干脆的交易。
但是佟广骏不一样。
她调查过这个男人,高中时父亲生病去世,大学时母亲积劳成疾,他不得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