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弘治十八年四月末,夜,天光如水,繁星点点。
偌大的紫禁城此刻却是给人一种无比压抑之感,乾清宫之中汇聚了大明当朝几位阁老刘健、李东阳、谢迁等。
诸位朝中重臣跪伏于地,一脸哀色的看着床榻之上那靠在一名少年怀中的大明天子朱佑樘。
面若金纸一般,气息微弱的朱佑樘抓着身边少年的手如回光返照一般猛然之间坐起冲着床榻前的几位重臣道:“几位卿家……皇儿年幼,朕……朕此去,烦请诸公好生辅佐我儿……”
托孤之语言毕,仿若耗尽了最后一丝精气神的朱佑樘身子一软,倒于少年怀中,已然没了气息。
“父皇……”
“陛下……”
恰此时天边一道流光划破天际,此光起于天外,坠入东南,流光极其炫目,刹那光华,竟将夜空照亮如白昼一般。
正当世人为如此之天地异象所惊,突兀之间,天际陡然之间浮现无尽雷云,随即无边雷霆滚滚,一道道划破天际,撕裂夜空的雷霆光柱将夜空渲染的如同雷海,煌煌雷霆天音仿佛要涤荡世间,重演乾坤一般。
即便是沉浸于天子崩殂之悲的众臣以及那少年太子也注意到了外间的天地异象不禁为之骇然。
立于高高的观星台之上,头顶雷海滚滚,仿佛一伸手便可以触摸到那无边雷海,钦天监监正神色无比惊愕的仰望天际,一眼望去,雷海无边无际,仿佛覆盖了整方世界一般。
“天……天变了!”
江西鹰潭龙虎山,当代天师张彦頨同样立于天师府观星台之上,双目死死盯着天边滚滚雷霆,似震惊、似欣喜,又带几分难以置信。
雷霆闪耀,狂风拍打着张彦頨一身道袍,只见捋着胡须盯着天际的张彦頨突兀之间放声大笑:“无量天尊,起风了啊!”
藏地高原,一片连绵的寺院在雷光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庄严肃穆,弥漫着檀香。一名苍老的喇嘛转动着手中的经筒,一只手轻轻的拨动着一串天珠,立于僧舍前,那一双充斥着无尽智慧光辉的眸子在雷光之中显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变数,变数啊!”
漠北,一片水草丰美之地,雷霆照耀之下,哗哗流淌的溪流边,一名老僧盘膝而坐,四周则是跪伏了黑压压一片的牧民,这些牧民仿佛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在雷霆下瑟瑟发抖,虔诚无比的向着老僧叩首祈祷。
老僧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之中仿佛倒影着高天之上的雷海,哪怕是以其高深的佛法修为在这一刻也无法压抑内心泛起的无尽波澜。
“长生天……”
无论是古老的宗教还是那隐匿于芸芸众生之间的奇人异士,在这一刻于无尽雷霆照耀下,皆将目光投向了那天光坠落的东南之地。
大明福州府长乐县琅琦屿
琅岐李氏大宅之中,一道划破天际,照亮夜空的流光轰然坠入,与此同时充斥着浓郁中药气息的房间之中瞬息之间大放光明,紧接着传出一声惊呼。
“少爷……”
李桓只感觉周身传来一股刺痛、酥麻、宛若整个人被碾碎全身的筋骨一般,然而伴随着这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李桓却是感受到仿佛有一股讯息正在飞速的融入自己的意识当中。
大明、弘治十八年、福州李氏,李桓……
一时之间李桓只感觉脑袋如同被人生生的钉入钉子一般,再加上全身传来的剧痛,终于整个人一声闷哼,没了意识。
琅琦屿上数百户人家此刻不敢说家家戴孝,却也是弥漫着一股哀伤,一些人更是面露忧色的看向镇中心的李氏宅院。
当那一道划破天际的流光坠入李氏宅院之时,李氏宅院四周几处毗邻的院子当中不禁传出惊呼之声,随之便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奔着李氏宅院而来。
琅岐百户所乃是福州路镇东卫梅花千户所下属五大百户所之一,而镇中心的那一处大宅便是这小小琅岐屿上千军民的主心骨,琅岐百户李贤的府邸。
然则就在前日,百户李贤带人出岛贩盐,返回之时竟为人所袭,一行二十余人,哪怕皆是精壮好手,却也耐不得有心算无心,李贤当时便身死当场,所幸手下兵卒、仆从拼死方才将李贤尸身抢回。
单单是如此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李贤嫡子李桓同样遭受重创,虽被抢回,却已昏迷了一天一夜,生死未卜。
父死子继,李贤虽死,若嫡子李桓无恙,倒可承继琅岐百户之职,如此依附于李氏的族人家丁仆从乃至岛上军民也不至像失了主心骨一般。
李冯氏闻得爱子房中传出的惊呼声甚至都没有去注意高天之上陡然浮现的雷海以及滚滚的雷霆,匆匆而来,推门而入就见侍女连翘一脸惶恐之色的站在床前。
“连翘,桓儿如何?”
须知李桓昏迷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没有丝毫动静,方才李冯氏可是清楚的听到儿子卧房之中传出的动静,这会儿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连翘冲着李冯氏一礼颤声道:“回夫人,方才……方才婢子只见一道流光坠入公子体内,随即公子便发出一声惨叫……”
李冯氏不由微微一愣,看了看床榻之上无有动静的李桓,忙上前一手去摸李桓额头,随之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