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得梧桐院,在榻上歇了半响,她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心脏闷透了。
她懊恼着,又小声嘀咕:“好像还要更努力些呢……”
“小姐说什么?”绿罗没有听清,替她沏了茶,柔声问道。
陈在溪只是摇摇头,又笑了一下。
绿罗以为她是心里不舒服,当下就拧起眉来:“要我说,府上这位三少爷也太过分了,怎么一回来啊就仗势欺人啊,他也太过分了。“
“宋家人真有底气,”陈在溪轻扯嘴角:“像我这种出生,在他们眼里,又能算什么呢?”
心脏还是很闷,她想起昨日,她的双手贴上成年男子滚烫的身躯上时,她以为表哥对她是有些不一样的。
“……”
陈在溪烦躁不安起来,在宋府呆久了,她感觉自己像浮萍,没有什么能让她依靠。
喝了口茶,她缓慢起身,有些祈求地看着绿罗:“绿罗,你让我一个人出门透口气好不好,我快闷透了。”
最后一句话,她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哭腔。
绿罗神情微怔,天色渐黑,若是平时,她定不会放心小姐一人出门。可是眼下……她知道陈在溪更想要静静。
月光是冷色调的,落在鲜艳的花上,给花平添几分孤寂。
陈在溪披着外袍,缓步走到一棵树下。上回去找表哥时,她无意间发现了这处地方,这里种植了很多色彩鲜艳的花。
陈在溪喜欢这样鲜明的色彩,仿佛只是看着,就连带着她的人生也鲜亮起来。
她蹲下身来,将手里的提灯放在一旁,伸出手,好奇地触碰花瓣。
她指腹柔软,轻柔地搭在花瓣上。
一边的提灯散发着暖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一片,暖光落在女人侧脸上,她眉眼柔和,带着一些好奇。
站在身后的男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沉吟片刻以后,才上前一步。
细碎的动静声将陈在溪拉回神,女人颤一下,似乎是没想到有人,极其害怕的样子。
侧过头,看见熟悉的人影,她杏眸里闪烁着迷茫:“表哥……表哥,你怎么在这里?”
女声很轻,和她这个人一样,是柔软的。
宋知礼走进,他低垂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冷硬地心却未曾松动一点。
“今日之事,我也许你一个心愿。”
陈在溪听着这句话,极轻地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有些呼吸不上来,只是问她:“表哥,你是在替你弟弟道歉吗?”
宋知礼拧眉,不明白她为何这样想,只是平静地又道:“没有人能替他跟你道歉。”
陈在溪闻言揉揉眼睛,默了,她有些孩子气地赌气,闷声道:“那我想让表哥你罚他。”
稚气的声音落在耳边,宋知礼神情微怔,却只是说:“我以前答应过他。”
他这意思便就是不行。
陈在溪失望地垂下头,顿了下,她很轻声很轻声地又说:“其实我想换一个未婚夫。”
宋知礼也没有犹豫:“你的婚事,我差不了手。”
“……”陈在溪忽而不说话了。
这一下,宋知礼也意识到自己的冷淡,看她这般不高兴地样子,男人只生硬地又道:“除了这些,还想要什么?”
陈在溪却突然哭了出来,她只会无声地哭,杏眸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滑落下来,像只受伤的幼兽在呜咽。
女人露出来的一截手腕白嫩纤细,她抬手擦着眼泪,别过头不再看他,声音委屈,似撒娇又似抱怨:“表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我不许了。”
宋知礼当权位重,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上他一面,求饶或是求情,却从未有人和他这般说话。
片刻的失神以后,宋知礼反应过来,他半弯下腰,抬手,粗粝地指腹按压在女人白嫩的下巴上,不带任何情欲地挑高。
他生得高大,轻而易举地就将蹲在地上的小巧女人笼罩住,高大的身影同时遮掩住光线。
陈在溪没想到他这般寡淡的人会做出这个动作,直接怔愣住,湿漉漉的杏眸里淌着水汽,她一幅娇憨的样子。
男人抵在她下巴上的指尖未曾松动,强硬地态度迫使女人只能看着她,也不敢在流泪。
见她似乎是平静下来,他才缓缓道,冷漠的语调里却带着微不可查地诱哄:“再许一个。”
陈在溪难得叛逆,很想说就不,但是这一刻,他离她太近了,近在咫尺间,对上表哥那深沉难辨的眼眸,她只想往后蜷缩。
那股尽在掌控的危险弥漫开来,在死下无人的黑夜里,给男人镀上一层深不可测的意味。
陈在溪的额头都被汗津湿,她想往后缩,她不想看他。
只是那压在下巴上的指腹未曾移动,迫使她仰起头,连最是脆弱的脖颈都硬生生暴露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