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十六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胸口的绞痛感早已荡然无存,只是仍觉得头脑发昏,全身上下虚得使不上劲,跟灵魂出窍了一般。
他最先听见的是小李惊喜的声音,小伙子噔噔噔地往外跑去,喊了声什么人。他没力气扭头去看,只是愣愣地睁着眼睛,直到余光之内出现一抹乍眼的玉白。
他理应是见过的,但一时头脑不大清醒,愣愣的在那没反应过来。他仔细想了一会儿,记忆里仍然是一片混沌,直到小李过来把他扶起来,喂了几口清水,才稍微回过一点神。
万十六顺着偏过头去,这才发现昏暗的门口似乎还倚着一个人,黑纱罩着全身,他隐隐约约感觉那人在看向他,一时不知为何莫名紧张了些。
反倒是小李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掌柜的,你总算是醒了……多亏了这二位贵客路过帮了一把……救起了掌柜的……不然我、我可……”
“贵客……?”
万十六又稍微清醒过来一些,这回算是认出来了这两个人影,在小李的帮助下又撑起来一些靠在榻上:“是……你们……”
肖沉璧手中还端着一碗药,只是抬眼来看了他一下,将药递给小李。小李非常自然而然又熟练地跑过去接过了药,回到榻边舀起一勺吹凉了,给万十六喂下。
万十六联想到先前陈冉的所作所为,看着那药本还有些迟疑,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还能醒来、还能好好活着,或许也正是托这二位的福,先将药喝了一点,过了会儿径自接过碗,向小李摆了下手,端着碗一口一口将药咽了。
末了他将碗搁到一旁,瓷碗底和木头案几相触,挺清脆的“嗒”一声。
“多谢二位出手相救……不知二位是何人?又是……从何处来?”
“我不过一普通江湖剑客,此行本欲来拜访唐门。”何子规倚在墙边说道,随手撩起黑纱搭在幂篱上,露出半边脸来,“不巧的是琳琅集这般异常,在下可不敢随意打扰,生怕被当成甚么别有用心之人,便在附近打探打探消息。”
说到此处她顿了顿,瞥了肖沉璧一眼,似笑非笑道:“至于他么……可算得上是真正的‘贵客’了。”
肖沉璧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不见有几分无奈之意,似乎是意料之中。何子规与他四目相对时又笑了声,徐徐道:“这位可是神医……连唐门门主都与他有几分交情。”
万十六愣愣地看了肖沉璧一眼,又看了看一旁云淡风轻的何子规,抬手按了按胸口,片刻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了个礼:“那陈冉方才暗害于我,多亏二位出手才保全性命,某感激不尽……”
肖沉璧抬了下手,声音仍然清清冷冷地叙述道:“阁下所中之毒并不致命,然而……”
那边万十六一句“那也要感谢二位出手相助”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听得倚在墙边的女人轻笑一声,徐徐说道:“的确不致命,但却会让人生不如死……甚至用的多了,便再也离不得了,先生说是也不是?”
这话听得万十六顿时一身冷汗,何子规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似笑非笑的模样,像是没瞧见他的反应似的,接着说道:“这毒可不简单……想来,跟唐门门主一直追查的关系匪浅吧?”
肖沉璧垂了下眸,稍一颔首:“确是同出一源。”
万十六一开始仍然听得有些一头雾水,但多少也是经常做生意的人,到最后多少反应过来一些——听这二人的意思,陈冉给他下的毒与唐门门主所追查的事情有关?也就是说,陈冉他实际上……
虽然面前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也仍然不能尽信,但相比于那个陈冉,他或许更愿意在这两人身上寄托一些什么期望。至少……或许……总不至于有更糟糕的下场了吧?
“二位、二位的意思是,陈冉所作所为……是对唐门所不利的?”
何子规听他这一番试探,只是笑笑,轻声道:“我二人也只是有所怀疑罢了……毕竟最近琳琅集乃至唐门的一些异相都来得蹊跷,但总归不好妄下定论。不妨阁下与我们讲讲……方才都发生了什么?阁下又听到了什么?”
万十六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请二人在一旁坐下,他下意识地想要给客人奉茶,但似乎又马上联想到方才的事情,脸部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还是没多做什么,只是先说了声招待不周还请担待,随后便一五一十地将近期万记的窘境、琳琅集的闭市和惨淡情景、以及陈冉一如既往……不,可以说是变本加厉的逼迫刁难都告知了二人。肖沉璧听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何子规倒是维持着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般点了点头,间或提出一两个问题,而万十六都一一如实答了。
“如此说来,阁下除了与这位陈掌柜的私人恩怨以外……对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万十六实诚地点了点头,但又重复了一遍陈冉所说的诸如“闭市”“能活”“好位置”之类的云云,又犹疑着揣摩道:“我一开始只当那陈冉在唐门里有什么靠山或是人脉,可听二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