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塞纳河行走,大约走了十几分钟,下了雨,小跑一段路,也没看到一辆车。
“你看过《午夜巴黎》吗?”
“嗯,伍迪艾伦那部吗?”
“他说雨中的巴黎最美,我们走回去吧。”
“听着有点心酸。”
他俩自我安慰着,就这样在雨中漫步,一路走回酒店。
夏天的酒店大厅开着空调,身上沾了雨水,被大堂的冷气一吹,顿感湿寒。
前厅的侍应生见状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沈意安拒绝了。她让叶疏朗同服务生要一瓶红酒,一叠芝士烤生蚝,随后回房洗澡。
叶疏朗交代完,也换洗一番,出门正赶上服务生送餐,他接过餐盘按响隔壁门铃。
沈意安穿着深绿色居家服,浴巾裹着湿发,正对满屏法语的卫星电视犯难,听到门铃就像听到了天籁,一开门就把遥控器塞叶疏朗手里:“你可算来了。”
叶疏朗会意,笑着拿起遥控翻音乐专区,连换几个名词,终于在一个大型视频网找到孔雀乐队十二年前在帝都体育馆办的首场巡演。
年代久远,清晰度在如今的显示屏中大打折扣,应该是网友从DVD里拷贝上传的。
开场是一片黑压压的人海,渐渐的,从外圈亮起点点蓝色的光,那光如海浪,绕着整个体育馆,奔涌不歇,直至将整个场馆变成一片椭圆形的海洋。海水中混着人声,由远及近、铺天盖地叫一个名字:Peacock!Peacock!
沈意安盘腿坐在长沙发上,安静得很。叶疏朗看了她一眼,放下遥控,给两个高脚杯倒了点酒,将杯子递到她面前。
蓝海点亮后,舞台的大屏开始播放第一个VCR,介绍乐队成员。之后大屏一分为二,徐萧扬从幕后走到台前。20岁的他染着一头盖住前额的银发,一身金色的打歌服,握着话筒,长身玉立,在乐队成员的旋律中,歪嘴一笑,唱出第一句歌词。
“是不是很BKING?”她怕叶疏朗看不惯,自己先吐槽了句。
叶疏朗捏着高脚杯,晃了晃,不是很在乎:“我之前看热搜里的照片,以为他是为了拍摄效果做出来的样子,现在看,他似乎一直这样。”
“他就是这个性格,永远想做焦点,加上长得好,有才华,如果没有冷水泼一泼的话,就像个行走的公孔雀到处开屏,人如队名。”沈意安谈起年轻的徐萧扬已不会留什么情面了:“所以现在玩脱了。”
“管理这样的艺人,很累吧。”
头一次听到别人问她累不累,沈意安晃神了,答到:“其实带任何一个有名气的艺人,都不会轻松的。在低处时,要规划路线、撕资源,到高处要维持口碑,持续稳定地输出作品,方方面面都得打点,稍有不慎,都会功亏一篑。”
叶疏朗碰了碰她的杯子:“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哈哈,谢谢,这是最近听到的第一句夸奖,现在网上可都骂我是回踩黑莲花呢。”沈意安以为他只是客套的恭维,没有坦然接受,自嘲了一句。
“那些啊,我才不信,用脑子想就知道,徐大明星不是第一次被拍到绯闻,只是这次的高清正脸无法否认。唔,让我猜猜……估计是他迫于舆论逼你辞职,再放一些抹黑你的假料,暗示大众是你把绯闻透露出去的,将你塑造成一个反派形象,引导一下,绯闻影响就减小了。”
“你如果不是学外语的,我会推荐你去公关公司。”
“怎么?我猜对了?”
“百分之八十吧。”
“那剩下百分之二十是?”
“我是主动辞职的。”
红酒入喉,浓郁香甜,屏幕里的成员们已经连着唱完了三首开场,和底下的粉丝互动。
听到时隔经年却依然熟悉的声音,沈意安迷蒙的眼睛犹如擦亮的烛火,在黑暗中陡然亮了一瞬,但也就那么一瞬,又暗下去。
每根神经都陷入很久远的回忆里,有了倾诉的欲望:“……有时候我也会想,是那时的他成就了如今的我,还是那时的我成就了如今的他。刚解约那会儿,他签了个小公司,也就是现在的朝华,没有行程,没有舞台。我妈手里有个电影剧本在找演员,我去求她,让她牵线,最后徐萧扬出演了,片子拍完入围国外两个老牌电影节,拿了其中一个最佳男主角,迎来了事业转折点。”
“是不是叫《陨落》?我记得这个,我在电影院看过,双线并行的一个故事,一条线是警察查一个派对艺人死亡案,另一条线是小镇青年为了梦想闯荡演艺圈,最终在一场邪恶派对中意识到梦想破灭,自杀嫁祸给这些上层名流的故事。”
“对,其实故事很简单,甚至人设和徐萧扬有相似之处,只是结局悲惨。这部电影的导演用了大量有个人特色的主视角晃动镜头,很多人看了很有代入感,对徐萧扬共情了。一部好片子,不仅扭转了口碑,也替他开辟了演戏的路,不至于在这个圈子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