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站定在踏雪楼的阶前,她抬起纤细的五指微微遮挡住自己的双眸,耀眼的日光顺着她指尖的缝隙挥洒而来。
须臾片刻后,她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你们觉得阿福说得靠谱吗?我看他简直跟说书先生一般,一惊一乍的。”
穆时倾缓缓行至月影身旁,一丝调笑逸出眼角:“月影姑娘,我们既择定向阿福来打听此事,岂能贸然疑之呢?”
“好吧!”月影撇撇嘴,又道,“可我们先上哪家打听呢?失踪的那几个人家你们可都认得?”
柳悟霖颔首道:“这胡三的娘亲曾在镇上做烧饼买卖,就在南街上,我还光顾过几次,不知现今还在不在。”
“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也只能先去南街碰碰运气了。”月影道。
相较于店铺鳞次栉比;街道车水马龙的西街,南街上的景象显得尤为冷清。只能瞥见零星几个老妪坐在巷道的一隅择菜、谈天。
月影顺着街口向里望去,哪有什么做买卖的小摊子。随后,她凝神左右扫视了一圈,也只能找见那几个聚在一起的老妪。
柳悟霖顺着月影的视线望去,忙上前躬身作了一揖:“各位婆婆,敢问胡三家是住街上哪一间?”
那几个老妪循声抬头,并未细究他询问的原因,努努嘴道:“诺,前面那家就是!”柳悟霖见状忙连连道谢。
看向眼前有些破落朽败的门闾,月影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上去。
不多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内响起,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了一道夹缝,缝中凑出一个面容枯槁的老人。
“敢问三位是?”那老人眼眶凹陷,神色混沌,只听得一丝颤巍巍的嘶哑声从她喉间逸出。
“婆婆,我们三人皆是住在此处的。”月影眉眼中扬起一缕柔婉的笑意,“我们此次前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胡三失踪之事的细节。”
老人闻言一愣,神色中顿时升起一股哀伤:“三位请回吧!老妇没什么可说的。”
“婆婆,我们并无恶意!!”月影眼疾手快地拦住老人将要阖上的门,“小女子现就住在西街的尘香铺中。因这段时日铺中怪事不断,小女胡乱猜测可能与镇上失踪之事有关,这才贸然上门叨扰。”
老人干瘪的嘴唇紧闭不语。片刻后,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推开门道:“各位先进来吧!”
月影三人刚一踏进屋内视线便由亮转暗,屋子里好似是独立于外界而单独存在的空间一般,将日光完全隔离在外。
老人步履蹒跚地行至窗前,将窗扇慢慢推开,随后将三人引至桌前坐下。日光顺着窗扉投映进屋内,却依旧驱赶不散这浓郁的黑暗。
老人用浑浊的双眸定定地瞧着三人,她喉头一动,粗哑的声音缓缓从口中倾泻而出。
***
夜半三更之时,似有一团黑雾将南街整个笼罩其中,让人什么也看不真切。
胡三周身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酒腥味,他趔趄着闯进屋内,斜眼却瞧见自己的娘亲此时还并未入睡,只是沉默地坐在桌前。
桌上已燃烧了半截的残烛正摇曳着微弱的火光。
“娘,您怎么还没睡?”胡三摇晃着身子,慢慢走上前。
胡母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你怎么又去喝酒了?娘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了。”
“娘,我这回可是真找着正事了。”见娘亲语气如此激烈,胡三忙开口,“镇里来了个乐班,正在搭戏台呢!今早儿我就过去凑了个热闹,没想到那乐班管事的见了我,想都没想就要了我去做事,说完工后一并将工钱结与我。”
胡母敛下脾气,有些不信:“真的?”
“千真万确!”胡三挺胸上前,嘿嘿一笑,“就是因为今儿高兴,所以我才和兄弟们喝了几杯!”
胡母见状无奈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且去睡吧!”
胡三闻言便踉踉跄跄地朝里屋走去。不多时,胡母也起身回了房。
夜更深了,胡母半梦半醒,思绪朦朦胧胧之际,忽闻得一声喧天的敲锣声,那锣声似被罩在她的耳边一般,一直盘旋不停。
接着,一个洪亮的人声继而响起:“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胡母睁开满是皱纹的眼皮,神色混沌地盯着上方遍布大片霉点的墙壁。
已经四更了……
渐渐地,那锣鼓声息止在了街道的尽头处,街上又恢复了一片幽寂。
——砰——砰——砰——
胡母眼角一动,耳畔忽传来一记撞击声,这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她颤巍巍地从床上坐起,轻手轻脚地来至堂屋。
堂屋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见。
胡母望着前方如浓墨一般的虚空,心中顿生恐惧。
她双臂抬起,在黑灯瞎火的堂屋里摸索前行,不一会儿便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