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宴会花园中依旧觥筹交错,一片欢愉轻松的景象。今天是沈清的订婚派对,尽管他对自己的未婚妻并没有感情,可商业联姻向来是如此,彼此不需要感情,只需一纸婚书,将两个家族的利益牢牢绑在一起。
喝到微醺,他寻了个借口从宴会厅出来透气,靠在一颗树上点燃了香烟。
一轮满月悬挂在空中,周围点缀着繁星点点,月光如流水般柔和的洒在他的身上,轻烟缥缈,像是给夜色披上了一层薄纱,美得让人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真实。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沈清回头,只见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他走来。
沈清站直了身体。
老人身着天青色的儒裙,满头白发只用一支木簪简单的束着,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痕迹,尽管如此,依然能从五官中看出年轻时必定是一位清丽的佳人。
老人在沈清面前停下,眼中有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是欣喜,是激动,是不舍,又或是遗憾,终究化成一行清泪潸然而下,
沈清的心漏跳了一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您好......”
老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上了沈清的脸,是记忆中的触感,她的情绪克制而激动,“是你吗?”
沈清不语,直觉告诉他面前的老人没有恶意。
老人的手心带着一丝凉意,划过他的眉眼,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再也止不住。
“我寻了你太久,太久,久到快要忘记你的样子......”
沈清愕然,“奶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人摇头,哽咽着取下头上的木簪,一头银丝倾泻而下,“我不会认错你.....按照约定,我来寻你,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她将木簪递到了沈清手中,遍布皱纹的手上,指间点点嫣红:“希望你不要嫌弃如今的我又老又丑。”
沈清看着手中细长的木簪,一朵腊梅点缀在簪头,花蕊中镶嵌着绿豆大小的红宝石,在月色下闪耀着细微的光芒。
“物归原主。”老人含泪抬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沈清,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我再也等不了你了......”
“为什么?”沈清眉心微皱,心口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痛。
“重逢只需要一瞬间,等待却像是一辈子。等你的每一天,都是一种煎熬,如果可以,希望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要遇见。”
老人决然的转身,拄着拐杖的手,紧紧抓在一处,语气悲凉:“不要来寻我,就当是一场梦幻泡影,醒来只当是一出戏。”
直到老人消失,沈清手中依旧紧紧握着木簪,记忆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但他却怎么也抓不住。
一年后。
沈清受邀参加青城博物馆的开馆仪式,博物馆里除了一些名贵的器皿珠宝,还收藏了不少据说时代已经不可考究的私人物品。
独立的展厅内,墙上醒目的挂着一副仕女图。画上的少女一袭天青色的儒裙,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容色清丽,看着他似笑非笑。
馆长自身后出现,看着画像缓缓开口:“这幅仕女图上的人很美。”
“这个展厅里的所有物品,都是白露女士的私人收藏,全部无偿捐给了博物馆。”馆长向沈清介绍着。
沈清一件件藏品看去,停在了一套凤冠霞披面前,大红的长裙,用银色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奇巧苍劲的枝干,金丝绣出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腰际一直延伸到裙摆,简单又不失高雅。凤冠上缀满了珠花,珠花的中间镶嵌着拇指大小的东珠,周围衬以翠叶、翠云。冠的两侧龙凤均口携珠宝串饰。
心痛如绞,沈清闭上眼,脑海闪现出画中少女身着喜服的模样,在她身后是漫天大火,滚滚浓烟几乎将她吞噬。
“这件喜服是白露女士为自己定做的,可惜她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能为她穿上凤冠霞披的人。”馆长透过展柜,看向画中的少女,目光深远。
他想起白露女士去世前,托人将自己所有的物品捐赠给博物馆,唯一的要求,便是将来开馆时,邀请一个叫沈清的人来参观。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这个想法虽然有些荒谬,可他竟觉得本该就是如此。
“我能见见这位白露女士吗?”沈清嗓音暗哑,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涩。
馆长惨淡一笑,径直走到仕女图前,沈清不解的跟随其后。
“她在一年前已经去世了。”馆长取下墙上的仕女图,心下做了决定,郑重的将画交到沈清手中,“既然你是她特别叮嘱的人,这幅画便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沈清只觉手中的画像似有千金重。
出了博物馆,沈清才发现馆外的巨型屏幕上,布告着特别鸣谢白露女士的无偿捐赠,告示侧方的黑色画像正是订婚那晚见过的老人。
沈清扭头冲进了博物馆,四处寻找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