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玉骨子里是个霸道的人,这种念头一冒出来她便格外不爽,气呼呼地站起来。
云晟问道:“怎么?”
一个穿着绣有太极纹衣裳的小姑娘匆匆跑过,撞了下归玉的肩头,云晟将归玉护在怀中,脸上温和的笑意消散。
姑娘被他眼中寒意吓到,忙不迭地弯腰道歉,又急急地抬脚追去。
“师兄等等我!”
归玉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师——兄,什么是师兄?”
云晟回道:“师兄便是无血缘关系的哥哥。”
归玉恍然大悟,她摸着下巴想了想,顶着一张严肃脸:“那哥哥就不要做我哥哥了,做我师兄就好了。”
云晟已经习惯她这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笑道:“好啊,那便依你所说,来生我来做渺渺的师兄。”
哥哥真是胡说,来生谁还记得?归玉正要张口反驳,忽然瞥见他的身后,他们的那盏花灯被河中石头拦住,一只黑漆漆看不起头脸的东西将它捞起来,捻着灯芯掐灭火苗。
“呀!哥哥你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他偷我们的灯!”
云晟转身,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礁石上空无一物。
但他再清楚不过,归玉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心中微微沉下来,他轻柔地搂过她的肩:“我们回去。”
归玉心中疑惑未消,又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这次看清了,坐在礁石上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手中捧着的灯盏火苗摇曳,照亮了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女孩歪着头嘻嘻地笑,露出血红细密的牙齿,她朝归玉摆摆手,手上抓着一个像糖人的东西。
归玉回宫后生了场大病,烧得神志不清,白日里云晟来看她,她迷迷糊糊地抬眼,冷不防地吓一跳。
“哥哥,你带那么多人来做什么?”
云晟用手背贴着她滚烫的额头,心疼又无奈地蹙眉:“哪里多人,是你烧糊涂了。”
床边除了他就只有两个侍女,一个捧着放药碗的托盘,一个端着盛水的铜盆。
归玉却瞧出了密密麻麻的重影,莫名地有些激动,头一回有这么多人来看她,虽然头脸都有些怪异,表情各异,活像来给她送葬的。
云晟用勺子轻轻搅动深褐色的汤药,舀起一勺,给她吹凉了些才送过来。
归玉却微微睁大了眼睛,偏头去看他身后,惊奇道:“哥哥!他的头哪里去了?”
他的手顿住,“谁?”
“你后面……”
捧着铜盆的侍女吓得面色发白,浑身轻轻发抖,手腕蓦地一软,铜盆哐当坠地,水浸湿了一大片地毯。
云晟眉峰猛烈地抖动一下,甩手将手中的药碗砸出去,轰然溅开一地的碎瓷片。周遭的侍女惊恐万状,匍匐在地。
他脸上阴云聚拢,喝道:“下去!”
归玉也被他吓住了,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只拿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偷偷瞅他,却被他连人带被子捞起来,紧紧拥入怀中。
“都是哥哥的错……渺渺,你本来不用见到这些东西……都是我。”
他的语气发颤,似乎更害怕的人是他一般。归玉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这些话她全然听不懂,自然也不知如何回应,便老老实实地趴在他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平稳下来,抬手招来侍女:“再去端一碗药来。”
归玉轻轻拍着他的背,笨拙地安慰道:“哥哥,我不怕他们。”
云晟只是抱她更紧。
再过几日,他带了个精致的木盒过来,里面放着一块莹润无瑕的白玉,只有拇指大小,没有雕刻纹饰。
“这是归魂玉,哥哥好不容易才找到它,渺渺要收好了,不能让它离身半刻。”
他把玉用红绳穿过,绕到她脖子后打了个结,长长地松了口气,似乎终于放下心来。
归玉发现宫里奇怪的事越来越多了。
她觉得自己的名字就是归玉,但宫里没人这么叫她,崔妈妈叫她公主,云安只会嚷嚷着云渺,而云晟一直唤她渺渺。
她跟云晟说起这个事,他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顺着她,说是她记糊涂了,还不许她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归玉为此跟他闹了小半月脾气,他再来时故意躲着不见他。
云晟无可奈何,只能嘱咐下人看好她。他最近似乎格外忙碌,不能总是分心照顾她的小心思。归玉知道缘由,前几日太子的马忽然暴躁,将他从马背上狠狠摔落,太子呕血不止,当天夜里便死去了。
太子坠马而死后,皇上也病倒了,据说他的头发一夜之间花白,躺在病榻上不能动弹,已是风前残烛。朝堂上暗流涌动,人心惶惶,到处都充斥着权力更迭的气息。
可这与云晟有什么关系呢?归玉不解,他这样清微淡远的人,也会对尔虞我诈的朝堂有兴趣吗?
又过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