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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雀啼血(1 / 2)

代宗即位初,尝梦白雀啼泪化男,其貌模糊,宇态非凡,长剑弑君。代宗魇不能醒,大伴长呼,巳时淋漓醒,久未言,若神魂离散。旨命天下屠绝白雀,官宦黎民私豢白雀者,夷三族。

—《异闻录·卷十七》

“杀了它,别让它跑了!”

“那孽雀往紫金藏书阁飞去了。”

“张闫,用箭射死它,别让它飞进藏书阁了!”为首策马疾追的林盛月厉喝,烈日金黄下,豆蔻少女张扬明媚,艳丽逼人。

马蹄阵阵,风声呼啸,恍然似百转流年,抑或弹指一瞬,光影尽入眼中,下方竟是空旷马场,一眺望尽百尺外重檐小阁楼,那持箭策马奔腾的金钗学子们正往那去。

自己也正往那去。

张凌认出,这里是京郊小学宫,那愈来愈近的地方是紫金藏书阁,除学宫太傅和监正,外人无诏不得擅入。

箭雨纷纷,利箭刺破空气,杀气凛凛,下意识旋身躲避,余光见双手已化为两扇咫尺白羽翅。

“该死,它要飞进去了!”

白雀越过檐角,眼底映入一片荆棘丛,还有一个背着书筐的瘦小的女孩站在檐角下,低垂着头,苍白的脖颈。

电光火石间,青衣学子弯弓对那白影射出最后一箭,雀鸟矫捷,应可以避开,可女孩似乎被不速之客吓到,抬起了头。

张凌同她四目相对。

似有重锤敲击,那一刹无数前生镜影划过,佛堂渡血,割肉喂鹰,最后镜面骤然破碎,张凌看见她如鸷鸟一跃,碎在了黄金台下。

而自己此生已是燕雀。

血雨飞溅,是雀翅被利箭穿透,重重坠落在荆棘丛边。

扎着两条冲天马尾的女孩看了一眼,拿起根树枝,面无表情戳了戳。

翅如手足,手足皮肉筋骨被穿透,挖心的痛,都不及再见十二岁孩童模样的她。

有血溅入眼眶,张凌透过红雾,愣看她。

“好样的张闫,你射中它了!”

十七岁的青衣少年收起了掌中弓箭,“只是射中了翅膀,我进去把它提出来杀。”

同行学子有人阻止:“虽说今日休沐,太傅们都不在小学宫,可若要让张凌师兄知道我们私闯藏书阁......他是圣上钦点的学宫监正,向来铁面无私。”

右内史嫡子李先懒洋洋附和:“未经许可私闯藏书阁,罚抄《学律》五百遍,戒板三十下......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张闫翻身下马。

林盛月看着张闫俊雅风流的侧脸,犹豫片刻后道:“我同你一起进去,其他人既然害怕的话,就留在外面吧。”她调皮地眨了眨眼,“我们可是遵从圣上旨意诛灭白雀,事出有因,就算被你阿兄逮住,他也不应该罚我们。”

阻止的学子和原有退意的其余人闻言尴尬道:“那我们还是一同进去吧,没有抛下你二人的道理。”

张闫却温声道:“我阿兄虽只长我一岁,但他自幼随学宫太傅督学辅教,明律掌罚,向来秉公无私,我们还是小心些,莫要叫他发现,让他为难。”

脚步声愈来愈近,雀眼里突然放大一张巨型面孔,越来越近,女孩眼下青黑占了他一半视野,死鱼眼占领了剩下的一半。

窒息,疼痛,他被牢牢禁锢。

林诗月掐着白雀,不断用力。

她的眼中有天真的疑惑,对未知的好奇,更有孩童的残忍。

飞来横祸,那些嫡子贵女进来后看到她在这,定会抓她去顶锅。到时那些人只须说他们是来藏书阁捉她的,自然可以免去责罚。

可她又该怎么逃脱呢?

当这只白雀撞入林诗月的眼里时,基于求生本能,她几乎没有犹豫,就想掐死它,以功赎罪。

在毫无能力抵抗残酷时,弱者总是挥刀向最弱者。

雀珠青红,似要化作血泪坠下。

那双碧湖色的雀眼同她对视着,雀嘴微开,因为挤压,气息愈发微弱。

应是窒息的绝望。

林诗月的手微微发颤,眼中滑过挣扎,却依然在用力。

她看到从自己的手指缝间渗出的雀羽渐渐被鲜血染红,而它从始至终竟然都不挣扎,只是看着自己。

真的该如此吗,真的要如此吗。

林诗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在众人穿过回廊,望向这里的前一刻,她将它放入了荆棘丛中,用身体挡住了它。

荆棘锋利,她动作太快,抽出时手背被划破,溅出一串血珠,热雨一样洒在奄奄一息的雀鸟身上。

临回头前她没看它最后一眼,因此没能看到雀鸟浑身剧颤,那双血眼死死盯着她瘦小的背影,竟是真有血泪渗出。

众人方到荆棘丛前,见到埋着头的林诗月。

林盛月见来了个顶罪的,勾唇浅笑:“你胆子倒是挺大,未经许可敢私闯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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