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晟害怕地缩在角落,哭着叫起了娘亲。
这一幕正好被带着周阿笛出来捉蝴蝶的周老爷见着了,才将小伍晟带到了伍夫人身边。
为此,周阿笛狠狠地嘲笑了伍晟一顿,从那时起,她和小伍晟便不大对付,处处给对方找茬。
这一找茬便持续到了伍晟十五岁那年。
那年周阿笛去了江南游玩,路上便听闻伍老将军战死,伍夫人伤心过度,一病后再未能睁眼。
那一整年,整个伍府都变成了白色,周阿笛赶到伍府时,只见着了笔直地跪在灵堂的伍晟,他瘦了很多,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身边放着一柄金鞘长剑。
不知怎地,周阿笛觉着伍晟变了。
周阿笛走到伍晟身边,也跟着跪下,她轻声唤了声:“阿晟。”
伍晟应着温柔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从此以后,再也没和周阿笛互相找茬,只一心练武,终于在十七岁那年奉命挂帅出征。
在出征前一晚,伍晟到周家找周阿笛,这时周阿笛正因他要出征闹着别扭。
伍晟看着面前只开了个门缝的周府大门,微叹了口气,这丫头,愈发古灵精怪。
他抬手敲敲门,笑道:“我明儿可就走了,这一去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当真不给我开门吗?”
接着他便瞧见门缝那边晃过一个身影,不一会又晃了回去,不由地笑意更浓。
他故意重重地叹了口气,装作遗憾的语气道:“既如此,那便算了吧,哎,我这一去下次再见约莫便是马革裹尸了,也不知往后还能不能……”
“我呸!”伍晟话还没说话,便被一道脆生生带着怒意的声音打断,随后大门被人重重打开,门扇“嘭”地一声撞在墙上。
周阿笛提着裙角,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来,指着伍晟道:“你便是来存心气我的!”
伍晟站在那,眼中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他将周阿笛的手放下,安抚道:“这是说着玩儿的,我还要活八十多年呢,活到一百才算完,阿笛莫气。”
“哼,”周阿笛斜睨一眼,又道:“说吧,大晚上地找我做什么?要是不说出个好理由,我定是要叫人将你当做贼打回你那伍府去。”
“那你怕是打不了我了,”伍晟道:“我给你带了礼物来。”
说着他便从衣袖里掏出一枚约莫半寸的玄色果子,将其送到周阿笛眼前。
“这是什么?”周阿笛捏着那枚果子,瞧来瞧去也没瞧出个名堂。
伍晟道:“这是桂花树的种子。你不是喜欢吃桂花糕么,我便寻了颗好种子给你,精心养护几年,往后年年在周府都能摘最好的花瓣做桂花糕了。”
周阿笛愣了一下,撇嘴将种子还给他道:“我才不种这劳什子树,去市里买现成的不好么?要废这个力气。”
伍晟又将种子放在她的手心,道:“种吧,等它长大些我便回来了。以后便用这棵树的桂花给我做桂花糕,好吗?”
见周阿笛没有反应,伍晟又放低声音道:“好想吃这棵树的桂花做的桂花糕啊。”
周阿笛死死地盯着手心里的种子看了好一会,才握紧种子,转身进门,又“嘭”地一声将伍大将军关在了门外。
次日,定安大将军伍晟出征时,周阿笛拿着把铲子在院里刨了一个坑,将种子当成伍晟扔进去。
“让这种子自生自灭吧!”周阿笛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悉心地照顾着。
结果这颗种子不知是在种下时被骂了一顿,心有怨念给气死了,反正小半年过去了也没能发芽。
周阿笛气呼呼地将坏掉的种子连同那附近的土挖掉扔出去,心想她做什么要管那人吃什么花做的桂花糕。
随后便再没管过桂花树的事,一直到第二年。因为伍晟给她寄来了一封信。
信上这么写到:
阿笛,芳启。
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先前晟请命出征,只想要为父报仇。但边疆戍守一年,忽觉晟此一生,能守住国家疆土,护佑百姓安定,纵然战死沙场,亦足以。
另,桂花树可长大了些?
晟,笔。
周阿笛看着信,半响后才将其恶狠狠地戳进床头旁的小柜中。又想起来去年种下土便没了反应的种子,换了身衣裳去花市挑了整整一日的桂花树。
一转眼便是又过了两年,桂花树都开第一树花了。
周阿笛坐在桌旁吃完最后一块桂花糕,愣怔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碟。
她手指摩挲着剑鞘上的花纹,想起了伍晟写给他的那封信。
“晟此一生,能守住国家疆土,护佑百姓安定,纵然战死沙场,亦足以。”她轻声喃呢着。
她知道,阿晟永远不会从战场上逃走。
她其实也一直都明白的,生逢乱世,她的大将军注定不会有善终。不过,如此也不算太过遗憾,阿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