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马奴快活一次,方施芸回想了好几日。
她仿若一棵沙漠中的枯花等到了一场雨。
十二月十八,病已大好。
方施芸心思又活络起来。
她寻了个由头,要去城外鸿山寺求平安。
拒绝了裴作清让她带上家中护卫的提议,一马四人离家奔了城外去。
到了山脚下,方施芸又说头疼欲裂,不能攀这几百台阶,但是已行至此,若是不拜一拜怕惹了菩萨不高兴。
于是她把香火钱给了舒柳,让马夫和舒柳替自己上山,也算尽了心意。
舒柳下马车的时候深深看了一眼雪来。
马夫得了一笔跑腿费自然高兴接过赏钱便与舒柳走了。
这马车上只剩二人,气氛沉寂起来。
方施芸坐在车中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进来吧,外边天儿冷。”
雪来得了命令,麻利地钻进了车中。
“跪那儿。”
方施芸两手交握,端坐在软榻上。
雪来听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入口。
方施芸没有说话,而是等雪来身上的寒气散尽才出声,“过来点。”
雪来跪着向前蹭了蹭。
方施芸从一旁矮桌的抽屉中拿出了一个盒子。
那盒子中装着一棵红色药丸。
方施芸两指夹起药丸,拿在眼前端详了几眼。
“你可知这是什么?”
“雪来不知。”
“这东西可是个宝物,我花了大力气才寻得此物。”
雪来不知道该接什么,便没有说话。
方施芸把药丸递到雪来面前,“吃了它。”
雪来却没有犹豫,摊开两只手接过药丸塞进了嘴里。
方施芸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
“说了是宝物你这贱奴还吃。”
“主人命令奴,奴不敢多问。”
方施芸看不起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那我便实话说了,这东西难寻没错,不过却不是什么宝物,而是能要你命的穿肠毒药。”
雪来听到这话却没有方施芸想象中的那般害怕,而是一脸无所畏惧。
“主人若是让奴死,奴绝无二话,主人不必浪费这宝贵的东西在奴身上。”
方施芸眉头轻蹙,这贱奴当真奇怪。
反正他的命如今自己拿捏在手,不管他作何想法,都不怕他兴风作浪。
“你也不用担心,我现在还不想要了你的命,这药虽毒,但可救。只要你老实听话,我每月可给你一次解药,你便能一直活着。”
“雪来知道了。”
方施芸也懒得废话,那马夫脚程不算慢,即便有舒柳拖着,但估摸着一个时辰后也能赶回来了。
“再近点。”
雪来颤抖着胳膊又往前爬了爬。
方施芸手摸上了他的头,轻声道:“伺候我。”
雪来呼吸停滞了一瞬,才明白刚才夫人给自己吃毒药不是单单怕自己把前几日的事情说出去,而是,而是……
一股莫大的幸福感从天而降,冲上他的心头。
他试探性地抬起手,抚上了夫人的外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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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马夫与舒柳归来,正见那马奴坐在车驾上,肩头还落了一点薄雪。
舒柳踏着马凳上了车,回禀夫人上香火的事宜。
一路无事,几人回到了裴府。
说来也巧,方施芸刚到家便大雪发作,连下了两个时辰,院中雪深的一脚下去看不到脚踝。
焦恒拍着裴作清身上的雪,举着伞将他送回了夫人的宅院。
方施芸这会儿心情大好,饱食餍足,在廊庭中赏雪。
“阿妤。”
方施芸听见裴作清的轻呼,转过头望去。
裴作清手中拿着一封信,脚步略快,走到她面前。
他的高兴肉眼可见,“阿妤,潮儿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