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施芸起身后看着裴作清有些红的眼睛,还以为他昨晚祭祖累的,便也没多问。
她重新梳洗打扮,换了身亮丽的衣裳披了件兔皮袄子与裴作清出了门。
两人行至中庭遇到了裴作潮。
裴作潮双手抱胸,出言不逊:“昨日我兄长跪了一晚,初一早晨吵闹,想必都没怎么睡。这般还要陪你回门,你也不心疼我兄长?”
这般你还让他陪你回门,是不是不心疼他?
方施芸目光一暗,这大晌午的就开始有人找她不快。
她微微屈身行了一礼。
“是小叔啊。多谢小叔提醒,回了方家我会令药医好好给子沛补补。小叔担心兄长我理解,不过子沛乃我夫君,做妻子的自会心疼,便不牢小叔操心了。”
裴作清看了看两人奇怪的气氛,开口问道。“潮儿,你是否与阿妤有何过节?”
裴作潮没理会,用鼻子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裴作清摇头无奈一笑。
“别要理会他,他自小就那个性子。”
方施芸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只当裴作清是个家都要被偷了还不知道的傻子。
“没事,时间不早,快些走吧。”
上马车时,裴作清一只手扶方施芸,让其稳稳踏着马奴上了车。
嘴上还不忘关心:“阿妤当心。”
将她扶上去,裴作清才抬脚踩着马奴随其后上车。
雪来跪伏在地,他自小便是卑微的奴隶,被人看不起是常事。昨天主子令他搬到明月阁,院里原来的下人也都嫌他下贱处处挤兑,不与他交往。
这些他都不在乎,可是这一刻,他却有些难过。
夫人的丈夫,是这般一个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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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路上无聊,方施芸还带上了昨日未看完的地志。
她靠在一旁翻着地志,有一搭没一搭地与裴作清聊着。聊了几句见他不说话,抬头一看才发现裴作清侧头睡着了。
想来昨天祭祖是有些伤身,方施芸摇摇头,暗叹他身子这般弱还不如自己。
到了方府天也快黑了。
正门候着的下人见她的车架来了,连忙叫来管家将二人迎进方家。
“阿妤,几月未见,怎么又瘦了。”
一个雍雅的妇人近上前来,握住了方施芸的手。
方施芸微笑回握:“母亲,此去南行可还顺利。”
方夫人连连点头:“一切顺利。对了,你弟弟这次和我一起回来了。”
方施芸有个弟弟,之前养在南方老宅。
算算弟弟年岁,已经十八了,估摸着父母让弟弟回来继承家业。
方施芸深吸了一口气,状似毫不在乎。
“嗯,不语在哪?怎地没出来迎我?”
方夫人面上有些不自在:“你弟弟刚回,你爹让他多认认朋友,这会儿,应该在酒楼应酬。”
方施芸还不了解自己的母亲,听她这么说就知道那顽劣的方不语定是去酒楼与刚认识的狐朋狗友厮混去了。
方施芸点点头,没再多问。
花天酒地便由他,她没必要管。
初一的方府也一片喜气。
方父关切了几句方施芸,又与裴作清互相寒暄,便叫上两人去了书房。
方施芸拾杯清茶在一旁喝着。
方父与裴作清在议论公事。
“贤胥近来辛苦。老夫只阿妤与不语这两个孩子,想必刚才也听你岳母讲了,不语日前回了萧州。既到了老夫眼皮底下,那老夫也不能再放任他如从前那般无度。”
裴作清颔首,明白方父的话中意。
“岳丈请讲。”
“吾兄在京中为官,知晓不语回家,便派来信说望不语去京中谋前程。兄长已为不语选定好官职,不过这官职不算小,须走动走动。可你叔父近日被人盯得紧……”
“小胥明白,阿妤的弟弟便是我弟弟,为弟而某自是应当。不知不语此番前去京城,需要多少盘缠?”
方父慈祥一笑,道了大致数目。又说:“你叔父讲,若是此时办得顺利,京中的织行总家便可姓裴,之后那官衣军服,便能归到裴家所管。”
裴作清乍一听岳丈所言银钱实在不算少,便是对裴家这种大户来讲都是得好好考虑的大数目。可岳父又说事成之后裴家可得到京中的织行生意。长远打算,还是稳赚不赔的。
“看来届时不语上京,可要多备几辆马车了。那,愿不语弟弟前程似锦。”
方父见裴作清爽快同意了也十分高兴,大笑几声。
“好好,前程似锦,”
方施芸则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杯盖,一句话都没讲。
这种钱权交换的议事她早已习惯,说不出什么恭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