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霜摸了摸心口。
她这颗心今天特别不争气,动不动就狂跳难休,与天界太子撞上,它跳一跳也罢了,眼下对着个横空出现且姿态傲慢的犬妖也跳不停,难不成是修行出了什么岔子?
还是先找到师尊要紧。
“这里不是萧陵山。”肃霜不想搭理这没礼貌的家伙,信口敷衍,“我不知道萧陵山在哪儿,我是个睁眼瞎,你找别人问路吧。”
她转身沿着山路向上走,却发觉那犬妖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后面。
他想干嘛?莫不是见她孤身行走偏僻山路,起了什么歹心?听说下界有些妖类生性嗜血残暴,不但戕害凡人,连仙神都敢碰一碰,不会又这么倒霉遇到灾星吧?
肃霜正欲腾飞避让,忽然一个激灵——不对,他是犬妖,鼻子指不定有多灵敏,自己即便当下甩脱了他,若被他顺着气味寻到师尊的洞天,那才是后患无穷。
凡人有句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少不得糊弄他一下。
肃霜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开口:“犬妖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那犬妖看着年岁不大,却一副矜贵姿态,踩着不快不慢的从容脚步,连语气都听不出轻重急缓:“有,两个问题。”
……不过是个小犬妖,刚才那天界太子都没他能摆架势,他到底哪儿来的底气?
肃霜只觉一股莫名不服的气直冲脑壳,正想阴阳怪气几句,犬妖已停在身前三尺处,垂头望向她。
方才离得远,这时才看清他的模样,果然身量颇高,一身窄袖长衣更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然而他的脸从下巴到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有的是新伤,有的是旧伤,唯有那双眼异常清亮干净,浓密的睫毛似一道墨线划去眼尾。
肃霜悬在嘴边的阴阳怪气突然间散了个干净,只听犬妖问道:“你既然是睁眼瞎,怎么知道我是犬妖?”
肃霜赧然一笑:“我的眼睛勉强能看清一些轮廓,并不是什么都看不见。我见大人你两只耳朵轮廓挺拔,气势非凡,于是贸然揣测大人是犬妖,我猜错了?”
犬妖未置可否,又问道:“第二个问题,我听说有一位天界帝君在萧陵山开辟了洞天,你知道在哪儿吗?”
是找师尊?他怎么知道师尊在萧陵山有洞天?师尊性子甚孤僻,极少与外人有什么情分往来,犬妖所欲何为?
肃霜心念急转,答得谨慎:“好像确实有听说上界帝君开辟洞天,但不是在萧陵山,犬妖大人要不去别的山头问问?”
犬妖不说话了,双眼眨也不眨盯着她,肃霜只觉脸上寒毛被这片目光看得一根根发颤,下意识朝后悄悄退了小半步,便听犬妖淡道:“你骗我。”
他的手腕突然一转,只听“唰”一声闷响,他也不知从哪里抽出根漆黑长鞭,在泥泞的山道上砸出道狭长深邃的坑来。
肃霜浑身的寒毛都炸了:“怎么会怎么会?犬妖大人息怒!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干嘛骗你……”
话音未落,却见犬妖手腕又是一抖,长鞭从坑里卷出一只血肉模糊的小妖,被他三两下抽得粉碎。
“不必在意,是追着我来的。”
犬妖利索收回长鞭,简洁一句解释后,重新拉回话题:“我就是知道你骗我。”
他忽然凑近过来,俯首嗅了嗅,漆黑的犬耳前后微微晃动,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肃霜遮挡眉眼的银流苏上:“我闻不出你的味道,你是什么?野草精?泥块精?”
野草?泥块?
肃霜胸膛里那颗格外不争气、疯狂蹦跶的心脏“噗”一下变得安静,从这犬妖毫不客气搭话问路开始,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傲慢雕出来的,到底谁给他的底气?
她呵呵轻笑两声:“犬妖大人的鼻子多半和我的眼睛一样,不大好使。”
犬妖这次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像没听见她的阴阳怪气,缓缓道:“我有要紧事找延维帝君。”
肃霜十分为难:“我很想帮你……对了,我听说往南走几个山头好像有过洞天的传闻,犬妖大人去探探风?我也会在附近帮你问问。”
犬妖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毫无反应地退了两步,身形一晃,消失在雨幕中。
可算糊弄走了!
肃霜长出一口气,一刻不愿停留,疾飞而起,故意在山中乱绕好几圈,眼看天色将晚,这才晃晃悠悠回洞天。
不管那犬妖是有歹心也好,是真有要事找师尊也罢,总得先跟师尊商量一下,若是前者,有师尊坐镇总归稳妥;若是后者,大不了她回头给犬妖赔礼道歉。
想到赔礼道歉四字,犬妖那仿若架在傲慢上的腔调又浮现脑海,他到底凭什么趾高气昂?野草泥块张口就来,还好意思听她奉承那么多声“大人”,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就是只臭狗……
肃霜一肚子不爽,“嗖”一声重重落在洞天石阶前,正要去推石门,冷不丁那犬妖的声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