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清癯的身形被狐裘裹着,脆弱而易折。面如玉兰,形如孤鹤;举止温润如玉,言谈进退有度。这是这段时间二人相处以来林如许给她所有的印象
但她总觉得这个男人过于完美,像活在话本里的人物,全是假把式,不带真性情。然后突然起了一阵坏心,有些轻佻地说道:“如此,便美景,美酒,美人俱全了。”
但林如许听着却只是哑然失笑,手指虚点了点她,随即落座。
他将酒坛放在火炉上,不一会,坛子底部微微冒了些泡。
“酒热好了。”林如许从袖袋中抽出两方丝帕,将酒坛子抱起来,给她倒了一碗。
王清渠看着酒碗中清冽的酒液,先是端起来闻了闻味道,只感觉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虽尚未入口,但那股子酒气仿佛顺着气管下去,还带着微微的灼烧感。
她皱了皱脸,犹豫了片刻,还是轻轻地啜了一小口。只见辛辣入喉,又苦涩无比,令她舌头发麻。待那酒液落入腹中时,就好像在胃中放了把火,激起周身汗毛直竖,还出了些汗。
“什么忘忧,又苦又辣,一点也不好喝。”她放下酒碗,双眉微蹙,语气不经意间带出了些许十六岁的少女该有的娇憨。
林如许慢悠悠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口,才说道:“美酒忘忧初尝时辛辣苦涩,入喉有如刀割,余韵却有绵长,细品略有回甘,烈中带柔,抚平入口时的不适。
曾有西域高僧云游至此,评说其好似人生——众生皆苦,而人们苦中作乐,叫人忍不住贪杯,醉而忘忧。此酒因而得名。”
王清渠闻言,忍住口中的不适,试图仔细感受那股泛起的酒气。但过了好一会儿,都未品出何谓“绵长的余韵”与“柔和的回甘”。
“罢了罢了,我这山猪吃不了细糠。”她朝林如许摆了摆手。
而后,她转头望向窗外,以手背抵着下颚,叹道:“倒是这千星美景,的确美不胜收。”
林如许闻言和她一同望去。
此时曜日早已西沉,明月当空,繁星遍布于天幕。夜色如水,空中群星与夜幕下的灯笼烛火交相辉映。此时正是晚市热闹的时候,街头巷尾游人如织,摊贩叫卖不绝于耳。
父亲,此番人间美景,您也是看过的吧?王清渠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
良久方回神。
“我看这一绝,不只是这千千繁星,还当佐以这人间烟火气,方才够得上这千星城一绝吧。林公子觉得呢?”王清渠突然开口道,目光却还未收回来。
月色与星光倾泻在她的面颊上,平添了两分清冷与柔媚。此时此刻,林如许觉得,她看似在赏夜景,却又好像不只在赏夜景。
她生了一张好看的脸孔,但神态间尽是英气。穿着也是极简的剑客装束,寻常闺阁女娘的珠翠一律皆无,脊背无论何时都是挺直的,倒显得勃勃生机,像屹立不倒的松柏。
是他在世二十一载的光阴中从未切身感受过的澎湃朝气。平静如死水的心弦忽然被拨动,一时间说不清楚到底是欣羡还是妒忌,眸中也罕见地带了点灼灼的情绪。
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在那么一瞬间,他闪过了想要触碰和拥有的念头。
“嗯。清渠说的很对。”林如许出声道。
王清渠闻言扭头看向他,却撞进他的目光里。这时候的林如许倒看着比往日鲜活了那么几分。她愣了一瞬,仿佛被那份灼灼的炽热所烫到,随即垂下眼眸看向桌面的酒碗。
忽然就兴致缺缺起来,她不清楚林如许的目光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去弄清楚。
于是启唇道:“时候不早了,林公子还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林如许站起身,理了理微乱的袖摆,随后走向门口将门推开。
“姑娘好梦。”门扉轻轻合上。
待林如许走后,她先是坐在原地微微出了会儿神,然后才起身走到书案边,摊开一张白纸,研了研墨之后抓起一旁的毛笔,略沾了沾,便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一刻钟后,她掏出那枚青鸟衔霜玉佩,仔细地对比了一下,点了点头。而后将纸张叠起来,妥帖地收到怀中。
林如许背后的忘尘阁或许可以帮忙打听这只青鸟究竟是何意。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