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八月十二,是朱砂御剑最快的一次,也是她最后一次。
从西北四方城到中州神隐宗,快则两日,慢则三五日,那红衣小姑娘却只用了一天一夜。
她是灵气耗尽而亡,从剑上栽倒,掉入中州的主城里,剑碎人亡,五窍流血,手里却紧紧捏着求救信。
修士很少在夜里御剑,她却以凡人之躯,燃烧自己直到生命的结尾,只为了一个承诺。
她答应小师妹,要尽快送到。
她才不要被她看不起。
过往如走马灯在眼前消逝,朱砂最怀念的,还是宗门食堂里,刚出锅的红烧肉。
照雪青挑食,只吃瘦的那部分。可惜,不能再陪小师妹一起吃了。
*
中州谢氏,城中玉宇琼楼。
谢氏当时的家主还并非谢唯,是谢唯他爹,也是历代以来最平庸的一位家主。
作为宗门之首,收到求救理应有所表率,谢家主却犹豫不断,他是个目光短浅的人,同长老们道:
“让弟子们去也可以。”
“但要留一大半守城,以免魔修调虎离山攻打我们,然后,天资卓绝的不能去,死了多可惜。”
谢家主拿出金算盘敲敲打打,又道:“给宗门交束脩多的那批弟子不能去……”笑话,谁敢推“财神爷”上战场。
“还有啊,家世显赫的那些个孩子也不能去,他们要是折了,我没法交待啊。”
就这么挑挑拣拣,“扶危”小队最后只凑齐不到五十人,修为参差不齐,也没个能领队的。
危难当前,谢唯挺身而出,自愿当任队长,在最前边冲锋陷阵。
老家主虽然嫉妒儿子的天赋,但毕竟老来得子一根独苗,不免劝道:“小子,你不要发疯。”
谢唯才不听他老子的。
十九岁的少年意气风发,是最受人瞩目的卦师,他竖指捏着一枚铜钱道:“卦象显示,非去不可。”
“爹,魔修向来蛰伏,他们今日敢打随心宗,明日就敢打我们,唇寒齿亡的道理你懂不懂?”
谢唯话落,轻踏上家族世代以来所传的家主剑,如一缕春风潇洒离去。
“我这哪里是养儿子,我是养了个祖宗。”谢家主扔掉金算盘,又气又羞。
家族的守护剑竟然直接跳过他选择儿子,他这老脸往哪搁?
与此同时,谢唯点燃急救烟花,向其他宗门传讯,一起驰援随心宗。
少年的卦象从未有误,唯一失算的是人心,其他宗门宗主也如他老爹一样,明哲保身,不愿尽力。
东南随氏还好,奈何他们离西北最远,御剑过去黄花菜都凉了,东北林氏就不说了,一群不会打架的医修,只能救救人这样子。
而西南虞氏,世代是女家主,也不怕别人用大义绑架她,主打一个我就是没有道德,直接回信道:“谢少主,这种活动我们傀儡城就不参加了。”
谢唯:“……”
*
随心宗里,没有一朵急救烟花能点燃,三师姐照竹青偷偷换掉了所有,也堵死了昔日同门的活路。
是她,亲手把魔修放进来。
一心恋慕她的大师兄照墨白不敢相信,声声质问道:“为什么?”
“师妹,你说过喜欢我的。”
“难道为我挡刀剑也是假的吗?”
“你并非魔修血脉,为何处处帮着他们?”
照竹青眉目如轻雪,手中的峨眉刺还沾染了同门的鲜血,青衫也换作了黑衣,变成了照墨白所陌生的样子。
“怎么,不动手吗?”一道慵懒的声音从殿门外传来,身穿金绣宽袍的男子靠在门边,看向自己亲手养大的姑娘:“阿竹,你喜欢这样的?”
魔族少主轻笑一声:“眉眼倒有几分像我呢。”
照墨白天生一双桃花眼,显得温和多情,这青年却不同,他的眼型是桃花,却只有杀伐果断,眼尾也更上扬,带着睥睨天下的骄矜。
“师妹,你说话啊。”照墨白眸底含泪,手中紧握的长弓迟迟没有举起。
“你有什么苦衷,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啧。”
魔族少主抬头看了一眼阴沉下来的天色,“还真是痴心不改啊。”
“那我告诉你。”慕与鹤大发慈悲道:“阿竹和她的家人是你们正道修士眼中的罪人,”
他纤长漂亮的手指向自己:“我,魔修,救了她,她为我卖命。”
“好吧。”青年耸耸肩,散漫道:“是我单方面控制了她的家人,威胁她。”
“你们人,就是会为这种血脉亲情所累。”
“不像我们魔族……”
“哎呦。”有人揪住了青年的耳朵,训斥道:“阿鹤,抢东西就抢东西,废话那么多。”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