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让你来接我。”江驭鸣学着孟夕轻说话的语气没话找话，她还得仰仗这个少年带她投靠“亲戚”去。
“砾城矿洞多，进城的山路又险，你很久没回来，怕你不记路。”薛泉把骡子栓在马厩边，“饿了吧？先在这将就吃些，等进了城我带你去吃何记栗子糕。”
“嗯。我在路上掉进污水里，身上有些异味，你还是离远些好。”江驭鸣答着，肚子适时传出咕噜声。
“嗯？有吗，我鼻子不好，完全闻不到啊。”薛泉又弯着眼睛笑了笑，领着她朝着旁边的客栈走，“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提到栗子糕肚子就乱叫。小二，来两碗面，一碗加醋，一碟牛肉，茶要最好的！”
“好嘞，客观您请坐好！”小二边擦桌子边答。
“上快点儿！”
薛泉让她坐下，从隔壁桌拿壶里的剩茶洗了手，甩干。又抓了些吃剩的瓜子，剥了放进她掌心里，动作非常娴熟。
一颗一颗，一接一递，江驭鸣沉默地吃着。
薛泉的生涩很快便消散了，倒是她有些力不从心，撑着疲乏的身体，边应付着，边分析着。
从薛泉的举止来看，他和孟夕轻儿时应该常常相处，才会对她的习惯这么熟悉。
可如此一来，她要怎么装好她呢……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先顺利到了砾城再说，若不慎被识破，她也想好了脱身的办法。
“好吃吗？坏的我都挑出来了。”他问。
“嗯。”江驭鸣点点头，“和小时候吃的一样。”
“你小时候，也有人这样喂你啊？”薛泉收了笑容。
“……嗯？”她动作一滞。难道这人小时候没有这样喂过“我”？刚才的动作自然地像喝水一样。
“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呢……”薛泉丧气地捡捡桌上的瓜子壳，索性全捧起来放到隔壁桌的剩碗里。
小二从后厨出来，刚好看见，嫌恶地剜了他一眼，把托盘里的吃食上了，转身收拾隔壁的桌子。
为了绕开城关只得走山路，她全靠山上摘的野果饱腹，现下手一直在发抖。
薛泉夹了些牛肉泡在碗底，把有醋的那碗推给她，“你的面巾……”他在自己高挺的鼻尖前比划着，“拿下来才能吃饭。”
江驭鸣点点头，停顿片刻，将斗笠面巾摘下来。
缉拿令上的她是男子装束，现下她梳了女儿髻，位置又背对着人群，普通人应该是认不出来的，如果太扭捏只会更可疑。
她盯着茶水，看见自己苍白的脸，随后扯起嘴角，抬头朝薛泉看去。
对方惊讶的表情闪过，嘴动着但没说话。
以为被他识破自己不是孟夕轻，她保持冷静，准备随时起身逃走。
谁知薛泉只是轻咳一声，红着脸，低头大口吃起面来。
看来，他们不像他表现得那么熟。
江驭鸣暗暗松了口气，在朝中浸淫数年，察言观色自是看家本领，在薛泉面前却是大材小用。
但为了能顺利用孟夕轻这个身份活下去，猜测和伪装是必要的。
薛泉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气氛又变得僵滞。幸而不用大眼瞪小眼，两人吃着面，各有各的食不知味。
虽然比不上宫里，至少这碗面是热乎的。江驭鸣从小口淡，第一口就被醋味冲得险些吐出来，她硬是咽了进去。
“怎么了？噎到了？”薛泉听见动静，终于抬起头来。
“吃得快了些，但是很好吃。”江驭鸣笑笑。
“这面是难吃，像用鞋拔子搓出来的。放了醋会好吃些，你小时候很爱吃醋的……”薛泉鼓着腮帮的脸更红了，抬手朝脸上扇扇风，“这儿的辣椒油什么时候这么辣了……”
“你记性真好，我都不记得你喜欢什么了。”江驭鸣继续套话，在到达“舅舅”家之前，获得的信息越多越好。
“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你不用记，”薛泉笑笑，反倒有些得意，“我记得你喜欢的就行。”
“那你说说，我还喜欢什么？”
“你喜欢雪。那年冬天你第一次看见雪，把雪捏在手里怎么都不放开，最后被冻得哇哇大哭。”
“还有呢？”
“你喜欢青色，我老祖只好把她的青石簪给你玩。你还喜欢花生馅的汤圆，一口气吃了五个。”
“还有呢？”
“其他的，嗯……不知道了。”薛泉耸耸肩，把牛肉往她面前推，“你们只住了半个月，我就知道这些。”
“你记性比我好。”肉类的甘味，催促她本能地咀嚼。
“那当然，我比你大两岁呢，再过几日我就满十七了——啊，你别误会，我没有要你准备贺礼的意思！”
薛泉觉得自己解释得太过刻意，尴尬地又抬手扇了扇风。
江驭鸣心想，原来他比自己大一岁。以此推断的话，孟夕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