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说的道理,我又何尝不知道呢。
“哎,不管怎么说,我都希望你幸福。你要是结婚,大伯伯跟大伯妈肯定高兴。”堂妹说道。
我跟许伟健吃饭的地方是银月城有名的餐馆,他们只做烤鱼,很专业,味道不错。我以前跟许伟健去吃过几次,对那个地方记忆深刻。
接到他的电话,我先赶到,定了位置。我把手提包放在桌子上,心情再次莫名其妙的激动起来。我觉得很奇怪,按说许伟健只是我接触过的男人中,最普通的一个,但他硬是在温温吞吞中消磨着我的忍耐和平静。我的心跳激动的毛病在每一次等待他的过程中慢慢生就,怎么努力也控制不了。有时候很泄气,也很烦人。或许这就是爱吧,好多小品文章里都说,没有心跳的,不叫爱情。我本来是冲着结婚跟他交往的,这中间产生爱情了,也算是一箭双雕。
许伟健终于来了。他走路有一个特点,即使就一步路,他也爱甩膀子,步子踏的很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他走路的样子,我就会联想起“踏实”这个词语。
他上身穿着一件和尚领的白色短袖衬衫,下穿黑色的西裤,裤腿有点短。假如跟他结婚,我一定不要他穿这种唐装似的衬衫,显得他更老了。略卷的头发耷拉在前额上,胡子黑漆漆的一圈。看起来真是忙了一整天。
我羞涩地站起来,笑看着他。
“不好意思,我又迟到了。本来是四个小时的手术,最后搞成了五个小时。”他说着话,一手拉过椅子,坐到我的对面,瞟了我一眼。
我一边给他倒茶,一边说:“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们医生的职业特殊。是什么手术呀,这样久的时间?”
“心脏方面的。做外科医生真的很辛苦,你不晓得我有多羡慕你们做老师的,轻松呀,没什么风险。”
“学生也很不好对付的。反正外行看内行。”我忽然想起杭晨那似笑非笑的脸来,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学生哪有病人家属难对付哟,你们那个牵扯不到生死,再大的问题都不算问题。我们这个,你救活了人,人家说是你职责所在,你的义务,救不活了,说你技术不行,没有职业道德之类的。有些家属还动手打人。”
“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谁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受苦啊,也没有人愿意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去。”我说着又给他的杯子里加茶。
“问题我们天天都见,也就不奇怪了,不能说我们铁石心肠,不可能每个病人来我们都要伤伤心心哭上一场。”许伟健有点气哼哼地,我觉得他看起来很可爱。
我正待要安慰他,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拿着菜单来问我们要点什么菜。我们点了个家常红烧鱼,许伟健说他很饿,鱼要大点的。
服务员转身离开,他转头看了一眼服务员的背影,说道:“他那个旗袍没你的裙子好看。”
我觉得脸上热乎乎地,忙低下头,羞涩地一笑:“别开玩笑,人家身材高挑,又年轻。”
“反正在我的眼睛里,你比她好看。”他抿口茶,看了我一眼,眼角的皱纹里饱含挑逗的意味。我有些害羞起来,虽然我算是老姜了,对男人们的真恭维也好,假奉承也罢,也是修炼出一条处变不惊的应对方案来,但是许伟健不一样,他的恭维,我很受用。
我心里是止不住的骚动,这大约就是爱情的味道。城市的夜晚一点也不黑暗,窗外的高楼上,霓虹灯闪烁,充满着蛊惑。我们头顶上是莲花形状的吊灯,灯光是黄色的。萨克斯音乐缓缓响起来。虽然吃饭的人多,有点吵,但我依然能够从吵杂的声音中,抓住令我心动的音符和节奏,我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点轻飘飘地往上飞的失重感。我瞟了一眼对面的伟健,他一手端着茶杯,侧头看着窗外,脸上若有所思。
我计划吃完饭跟他去他家,或者邀他去我家,无论怎样,这将是个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