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软说没问题。
两个人摸着黑,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来到了露台上。
这时,前方草坪上华沈住的小木屋已经熄灯,所以边上的铁皮房子又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了。
她们转而看起了星空。
在大城市里想要看到星空是不容易的,但因为这儿离城市还有一段距离,光污染相对少,能够看到满天的星星。
白小软问林妙深有没有看过银河。
林妙深说看过,小时候在美国犹他州的暗夜公园看过非常壮观的银河。
白小软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开口道:“我也看过银河,在我的家乡。”
今夜的星空让她想起了自己,不是作为穿书者的自己,而是真正的自己。她想家,可她已经没有家了。
这是个很好的倾诉夜,虽然白小软不确定林妙深是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她和她太不同了。
“我老家在贵州。”她以此为开场白。
林妙深听到了白小软的故事,不是“这个世界”的白小软,而是“原来那个世界”的白小软。
白小软幼年是个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过日子。父母外出打工,一年到头见不着面。在她读小学的时候,被奶奶告知她妈跟人跑了。妈跑了,爹在外面又找了女人,后来只回来过一次。
林妙深中学去了县里,大学去了北京,祖辈相继过世,她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白小软很怕林妙深对她表示同情,所幸没有。
“我看很多小说。”白小软说:“以前很多小说的女主是草根出身,很平凡,但性格坚韧、倔强,不服输,很上进。但后来渐渐的,大多数女主都变成你这样,惊人的美丽,出身高贵,自己就有钱。所有人都喜欢你。”白小软有些伤感,“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有些人注定是配角,配角哪怕费尽心机,但主角躺着就赢了。现在很多小说都这样。”
“咸鱼。”林妙深说。
“对对,”白小软点头如捣蒜,“你也知道啊,我以为你不会看这种小说。”
林妙深想,这哪里是我看小说呢?你自己头上那本……她忽然发现,白小软头顶上那本《小社恐摆烂后恋综爆红》的影子已经变得很淡了。再回想一下,鹿静霖的《打卡》好像从昨天开始就不见了!王者剑来吃火锅的时候也没看见他那本……这是什么缘故?
“我也想躺赢,躺着不动也有女主光环,各种好运气都砸在我身上。”白小软感叹道。
林妙深看着她,目光温柔:“躺着怎么赢呢?躺着的快乐是空虚的快乐,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把想要的东西货真价实抓在手里。”
说完这句话,她忽然觉得老生常谈,这样的大道理可能不受欢迎。于是立刻闭了嘴。
“真好!”白小软双手拉着栏杆,把头向后仰:“你这是卷王的境界。深深,我和你说心里话。如果不是这档综艺的话,我应该接触不到你这样的人。”
如此星空如此夜,适合长篇大论:“你和我是完全不同阶层的。你卷是因为你上限高,你们那样的人有努力就能有回报。像我这样的人,就算努力了也不一定会有回报。我虽然靠自己走出大山,我觉得我已经很优秀了,但离理想的状态还差得很远很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最好的归宿就是去嫁个有钱人,只有这样才能实现阶层的跨越,但是我又害怕接触陌生人,到哪里去认识有钱人呢?”
白小软自嘲地咧了咧嘴角:“何况没有背景的话,就算嫁给有钱人,年纪上去了还是会被嫌弃,会被抛弃。不想被抛弃的话就只能靠生男孩来分老公的家产,让自己有个靠山。但是这样的话,我和千百年前那些大家族、宫廷里拼命想生儿子来母凭子贵的女人有什么区别啊。这几百几千年时代的进步就一点也不能体现在我身上吗?我又很不甘心。”
林妙深没想到看起来活泼懒散的白小软,内心真正的想法是这样的,她脑袋顶上的那本书里可没有这些内容。
白小软是有她的愁绪,但这些无法让林妙深为之动容。她不能理解,既然这么绝望,就非要跨越阶层不可吗?但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问这句话。何况白小软是真的把她当朋友才说这些的吧。
林妙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主要还是钱。”白小软说,“钱到位了,很多烦恼都没了。最好是我自己手里有钱。想想以前的西门大妈,我要是有钱的话,我让小鲜肉陪我玩,陪我拍电视剧,是不是?谁还去伺候老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