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洺带小狗做了B超和CT,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它的身体的确很糟糕。
“不行,可能油漆里含有超标重金属,它过长时间接触重金属,肝脏机能损伤和神经系统破坏,现在救治怕是……”纪洺无奈地摇摇头,考虑到小女孩还在外面,所以他轻声对秦听沅说。
“我知道了。”她心里有些揪心,一时间不知道跟门外的小女孩如何诉说。
“你怎么能乱走呢?院长、副院长和老师们都在找你……”
检查室里纪洺他们两个还在商量着,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位女子责备的声音。
她有些疑惑地向外探了个头,只见一个脸上满是焦灼的中年女子正蹲在小女孩面前,不重不轻地打了女孩的肩头。
是她的母亲吗?秦听沅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小女孩在外面投喂一只中华田园犬,今天可能因为小狗受伤,她偷偷从幼儿园逃学出来带它看病。
“你好,这位女士。”秦听沅陪着笑容出去打招呼,脑子里正想着怎么帮小女孩说话。
“你好,请问你是?”
她耐心解释道:“我是这家宠物店的老板,这位心地善良的妹妹是带狗来找我看病的,偷偷跑出去的确会让你们做家长的担心,但希望你们不要过度责怪。”
女士有些无奈地笑笑:“能不怪她?从医院里偷偷跑出来,不是要加重她的病情吗?”
“医院,妹妹生病了?”秦听沅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一拍脑袋,觉得自己真该死,以为小女孩脸色苍白是营养不良呢。
纪洺这时匆匆从诊疗室里出来,听诊器挂在脖子里都忘了摘。
他凑到秦听沅旁边,悄声说:“小狗的麻药劲已经过了,它现在抽搐的厉害,怕是撑不过去了,如果不早点选择安乐,只会让它经历更痛苦的过程。”
她心情复杂地点点头,不太敢对上小女孩的视线。
“啪嗒”几声,秦听沅看到地上多了一滩鲜红的血液。
小女孩发现赶紧后赶紧用袖子捂住鼻子,但鼻血依然流个不停,浸透了她的袖端,又顺着袖角一滴一滴掉下来。
她发现堵不住流血的鼻孔,便又着急忙慌地摘下头上的毛线帽,放在鼻子下面,来接止不住的鼻血。
这有些触目惊心的情景让在场的任何人都揪心。
秦听沅赶紧拿来前台的抽纸和湿巾纸,分别抽出一大来她擦拭她脸上残余的血。
看着她头上没有一点发丝,秦听沅不免心一紧。
凝血功能障碍……最坏的猜想在她脑海里浮现。
小女孩应是经常碰到这种情况,现在显得异常的镇静,不忘说一声“谢谢姐姐”。
“不说了,现在我得打车送她去医院了。”那位女士赶紧抱起小女孩,火速向门外跑。
“我开车送你们去医院吧,打车不方便。”纪洺拿起茶几上的钥匙。
女士感激地点点头,抱住虚弱的小女孩跟出去。
“那我留下来看店,你路上小心。”秦听沅摩挲着手掌心,寒气逼人的冬天,她心里却异常的不安和燥热。
那只被泼油漆的小狗还躺在治疗室里,舌头耷拉在外面,微微喘着气,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看见秦听沅进来,强忍着痛感想起身,奈何使不上一点力气,又瘫倒下来。
秦听沅心里百感交集,一个左右生与死的问题出现在她的面前:
若是现在就给小狗准备安乐死,她就无法跟那个小妹妹交代,况且她有重病在身,得到这个消息定是接受不了的。
若是不选择,它是能多活两天,但也只能是在无尽的折磨与挣扎中度过,最后被活活疼死。
她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它瘦伶伶的后背,一看幼年时就没有了母亲,没有了母乳的滋养,所以才看起来这么瘦小。
“等你小主人好了,再决定去汪星球,好不好?”秦听沅轻声询问,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最好三个字是用气声发出来的。
秦听沅给它喂了一些流食,然后陪在它旁边跟它说着体己话。她聊到了她的父母。
“乖乖啊,我也没有父母亲了,她在我高二的时候去世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闭上眼睛,然后任凭我嗓子喊哑,都喊不醒她了。”
小狗细细地“嗯”了一声,似乎即使再疼痛,也有在认真地倾听她讲话。
“突然失去世界上唯二两个至亲后,我难以承受噩耗,便生出了轻生的念头,本来选择跳楼的,但怕影响到邻里街坊,然后我找了一条偏僻的小河,准备在夜深的时候跳河,后来你猜这么着?”一滴滚烫的眼泪不知不觉从她眼眶里滑落,顺着脸颊掉在小狗的爪子上,“我家那两个平日里上蹿下跳,喜欢捣蛋的逆子,毫不犹豫地从三楼跳下来,忍着疼痛,寻着气味找到我,又硬生生把刚溺进水里的我拖上岸,哈哈哈那个狗爬式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笑着笑着她便已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