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才走来客院,与众人喝了第一杯酒,便被涂六喊上了楼来。
楼上单一雅间儿,摆着盆罗汉松。宽敞八仙桌,摆满了酒菜。曹二、涂六、裴定海各坐一角,各自面前都有一个酒壶。白酒是温热过的,混着才菜肴味道,酒色生香。
涂六不与裴定海绕弯子,直将来意说明了。“我与曹二张罗了一门生意,想请裴掌柜入伙,顺道给我们保个送货走马的镖银。不知裴掌柜可有兴趣?”
裴定海不耐烦道,“今个儿老子过生日,涂六你就是不给我省心。什么生意不能明个儿再谈。下头多少人等着我?”
“裴定海你如今是能耐了,有了定海楼,别的银子都看不上了?”涂六不齿他,横眉扫了一眼他脸色,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可别忘了,定海楼是谁给你的?”
裴定海不受涂六那一套,待涂六说话的功夫,已去盘子里扯了一支鸡腿来咬。“那你也别忘了,定海楼之所以叫定海楼,也是您自个儿许过的诺,道是若发达了,这一杯羹是留给我裴定海的。”
涂六八字眉一拧,叹气,“你该不会还忌讳上回的事情?不过一个女子,便坏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划算不划算?”
裴定海手中鸡腿一扔,不吃了,“你还知道什么是兄弟情?兄弟妻,不可欺。”
“我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明白。我与秀娘是被人陷害所迫。我涂伯渊从未想要做对不起你的事。”
裴定海听他这么说,忙扫一眼一旁曹二。到底是个生面孔,那些丑事,怎好在这里抖明白了。
曹二不动声色,垂眸喝着茶,也不说话。
裴定海道,“得了得了。你要谈什么买卖,现下就说,说快些。”
涂六这才缓了一口气,问道,“北狄边境图格部落造反的事,你可知道?”
裴定海:“听说了几句。怎么的?想发北狄的国难财?”
涂六一笑,“图格部落完颜慈正四处收买兵器。一笔下来十万两白银,你赚是不赚?”
“赚。当然要赚。”裴定海又看一眼曹二,“怎么赚?最重要的是,怎么分?”
曹二这才接话,“完颜慈要的货物我这里已经让人备好了,就等从金山城押运往图格。那边正是战乱,若裴掌柜肯上我和涂老板这艘船,还得出些本钱。”
“哦。”裴定海也不问出钱做什么,“我出多少,分多少。”
曹二道,“我们上头立了规矩,押货上路需收齐尾款。可此回,图格只付了三成定金。剩余十四万两,还需裴老板先行垫付。”
“哦。十四万两。”裴定海道:“我出这份儿定金,那,涂六他出什么?”
“涂老板中间联络,买货本钱,出了五成。是五万两。”
“那他分得几成。”裴定海指指涂六,“一并赚银十万两,之前裴掌柜没在,我与涂老板六四分。”
“这样。”裴定海摆一双手上了台面儿,粗大的指头摩挲起面前的茶碗。“你那儿六成分我二成,他那儿四成,分我三成。这买卖我就做。”
“呸!”涂六跳了脚,一把从椅子上冲了起来,“你便是暂先垫付一笔银子,就想独个儿吃掉五成利润。裴定海,你可是掉在钱眼儿里了?”
“不想分,可以不做。”裴定海看向涂六,“涂老板另请高明吧。我还得往楼下待客。”
涂六也不打算再坐下,直喊曹二,“他这是还与我在杠气。曹二我们走。我就不信没有别的门路。”
楼下正是哄哄闹闹,平素在银海滩你来我往,都是熟人。裴定海不下来,吃饭众人已相互斗酒起来。将才喝了两轮,便见涂六黑着脸带着曹二从楼上下来,也不与众人招呼,直负手出了门去。
“这大好的日子,涂老板怎走了?”
“嗨,还不是上回的事儿。裴掌柜许还在气头上呢?”
“什么事儿啊?”徐南珠混迹其间。
“徐老板没听说么?”
徐南珠:“我将才来银海滩不久,人情世故,还请诸位多多指教啊。”
“便是两年前,裴掌柜新纳第八房小妾,生得闭月羞花,裴掌柜宠爱得紧,特地给那秀娘办生辰宴,喊了银海滩诸位老板一起来吃酒。可就在那日,不知怎的,秀娘和涂老板睡到一起去了。那会儿,客人们都在,便就在裴掌柜最宝贵的那间别院里。自那以后,两人便分了家。定海楼归裴掌柜,其余的银海楼和蜃海楼,继续归涂老板。”
又有一人叹道,“看来到今日,这事儿在裴掌柜那儿还没过去呢。”
“你说,就在那间别院?”徐南珠忽的想起什么,“咳咳咳。诸位慢慢吃,我先行去解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