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前,痛哭失声。这个戎马半生的战士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齐帝昏庸,好享乐,多疑残暴,登基后将所有他认为有不臣之心的兄弟、宗室都杀了个干净,楚军灭齐一战,将剩余的宗室屠了个一干二净。如今,齐帝未能救出,齐国唯一继承人也死在了这,难道是天要亡齐!叶将军万念俱灰,没了继承人 ,齐国残部再有复国之心,又该何去何从?
日照西斜,呆坐许久的江澜终于动了,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看了眼仿佛化成石像的叶将军,准备去找点吃的,她要活下去,尤其是经历了这些事后,她更想回家了。她绝对,不要死在这里!黑暗中,江澜的眼神孤狠倔强。
那条巨蛇肆虐过后,留下的气息威慑着其余野兽,他们还算安全。前边有一棵被巨蟒摧倒的野杏树,杏子滚了一地,被压坏了许多,她捡了些还能入口的杏子,用衣服兜了起来,慢吞吞往回走去,之前心神紧绷,大惧大悲,完全没察觉身上的伤,现在回过神,才觉得疼痛。
叶将军还呆呆跪坐着,江澜咬了口杏子,很酸,酸到心中发苦,但不能浪费,她还是努力吃完了。挑了几个看上去熟一点的杏子,递给叶将军。
一只瘦弱的手伸到面前,手掌脏兮兮沾着干涸的血和灰,掌心滚着几颗灰扑扑的青杏子。叶将军僵死的大脑动了起来,他想起了什么,一寸寸抬起头,惨淡的月光下,小孩苍白的脸上镶嵌着一双狼一般的眼睛。
“哈!”叶将军惨烈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凄厉或者狂喜地大笑惊起林中夜枭。
江澜疑惑眨了眨眼。
在这一瞬间,叶将军做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半个月后,江宁行宫。马儿嘶鸣,有人勒马而下。这是齐帝曾经南巡建造的行宫,如今齐国亡国,以叶将军为首的残余势力聚集于江宁,这座行宫将成为未来小皇帝的皇宫。
叶将军携着满身风尘牵着江澜一步步迈入这座行宫,行过宫墙阁柳,走过水榭荷池,最后到达了中央宫殿。日光洒下,牌匾上“承明殿”三字熠熠生辉。叶将军蹲下身,直视江澜的双眼:“从今天起,你就是江淙,齐国太子、南齐新帝,江淙。”
江澜舔了舔唇,她喉咙发干,半晌后才哑声吐出一个字:“好。”
公元1336年,齐国亡,国祚三百零七年。齐太子江淙于江宁另立新朝,改国号南齐,拜镇国大将军叶惊弦为亚父,封摄政王。南齐初立。
九年后。御极殿。少年天子坐在高高龙椅上,十二旒下是稍显稚嫩的面容。
下面群臣已经吵成一团,怕是西市菜场都没这么吵。江澜冷眼旁观,还有心情在心中开玩笑。毕竟她也没有发言权,哪怕事关她能否亲政。
九年前,她顶着江淙的身份坐上了皇位。楚国在灭齐一战后,割走了齐国一半领土,停下了侵略脚步,原因是楚皇病逝,楚国陷入内乱夺权,再加上燕国那边施压,南齐好歹喘了口气,在南方站稳脚跟。江淙从小体弱多病,养在深宫,前朝臣子没几个见过他,江澜与他差不多大,面容又有几分相像,倒是没有人怀疑。但她坐上皇位时不过五岁,年龄尚小,需要有人帮她执政,于是她认了叶将军为亚父,封他为摄政王。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考量。江澜目光转向了最前排太师椅上坐着,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的人身上,那是权臣李维安。
当初叶将军手上的军队经过营救损伤惨重,而南齐新立后,一直在南方待着,还未受到战乱冲击的李维安一方势力便压了叶将军一头。为了平衡,她需要人打压李维安,叶将军就是最好的选择。
再过不久,她就要满十五了,十五,可以亲政,现在朝中的争吵就是为了亲政问题。李维安一党必然希望她越晚亲政越好,最好能耽于享乐,不要沾染一点权力,毕竟她亲政后第一个要动的就是李维安党的蛋糕。至于叶将军……
一个大臣正引经据典、义正词严阐述“小皇帝还小,朝廷大事岂容儿戏”的观点。
“赵侍郎说得没错。”一直皱眉沉默的叶将军终于开口,竟是认同了大臣刚刚的长篇大论,这下别说赵侍郎本人惊了,满堂皆惊,连闭目养神的李维安都忍不住睁开眼,看了叶将军一眼。
叶将军说:“陛下尚且年幼,此事容后再议。”说罢,他抬头看了金阶上的少年天子一眼。少年天子一如既往面容平静,没有露出一点异色。
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御极殿慢慢恢复吵闹,众臣注意力转移到其它事上。只是心思各异,其下风波,一时难定。
下朝后,江澜回寝殿换了身常服,来到御书房。太傅已经等在哪里,下朝后的时间她要跟随太傅学习。让她意外的是,太傅今天并没有给她讲解经典,而是给她布置任务,让她练字。宫女连秋帮她研磨,江澜提笔,略一思索,前几日学的经典在笔下一气呵成。她搁下笔,晾干墨汁。太傅拿起这张字,目露赞赏:“中正外直,锋芒暗藏,陛下的字写得越来越好了。”
江澜没有自谦,确实写得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