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证不是别人,正是倚翠楼的掌事荭观,曲尚书吩咐随从去将人带来,一炷香后,额间薄汗连连的荭观赶来,一跪下便指认,卖德音与琼音之人就是杜宗庆:“这位公子说她们二人是府中的丫鬟,做了错事,他家的老太爷让他发卖...因他手中有两位姑娘的卖身契,故而小人并未细问。”
孙兆丰为了爱妻杜宝璎,不顾亲爹孙太傅的阻拦,上前为杜宗庆辩解,轻蔑地质问琼音,她只是一个姿色尚可的丫鬟,杜宗庆乃是杜家二房大少爷,怎么会糟蹋她,定是她贪图荣华富贵勾引他!
琼音仰头看着孙兆丰,将她与杜宗庆一事道来:“奴婢原是老太爷的丫鬟,有一日,老太爷使唤奴婢去二房书房为他取一本书。谁知,大少爷诬奴婢偷取二房之物,要奴婢以身偿还!”
一声冷笑,孙兆丰说她满口谎言,杜宗庆却陷入沉默。
他不敢出口辩解,因当日之事,确实如她所说...
“你说是宗庆强迫你?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孙兆丰见杜宗庆未开口,着急为他辩白,指着琼音,要她拿出证据。
“他胸前有一胎记,是月牙形的红印!”琼音轻轻启唇。
皇帝吩咐左右太监去扒杜宗庆的衣衫,还真如琼音所说,胸前有一月牙形的胎记。
如此隐秘的位置,若非男女云雨之时,怎会被一个丫鬟轻易看到?
形势急转直下,杜宗庆私下用刑还涉嫌买卖女子,皇帝一拍桌,让曲尚书即刻带人将他押去刑部,好好查查可还做了其他败法乱纪之事。
左将军趁机上前与皇帝攀谈感慨,道这两个丫鬟有情有义,他不嫌她们曾流落风尘,万望陛下准他带她们回府。
皇帝点头恩准,他与军师一人扶起一个丫鬟离开,琼音路过狼狈被按在地上的杜宗庆身边时,轻笑地说了一句:“大少爷,你错了,妓子也有真心~”
他们找到她们时,先是利诱后是威逼,她自知她们不去,也会有其他贪图银钱畏惧权势的杜家人去,在伪造好用刑的伤痕后,她与德音打算拼死也要为李吟娥博出一线生机。
当她们答应作证后,杜宗庆甚为嘲讽地对韦珩说:“两个娼妓而已,给点钱就能出卖人,哪有真心可言。”
今日,她们就要告诉他们,妓子亦有真心。
她说过会报恩,就一定会报恩!
国师跟着扬采一路颠簸赶到将军府,陛下早已摆驾回宫,以死相逼催他下山的好儿子与夫人浓情蜜意,正在将军府四处闲逛看景。
“你不是闹着不活了吗?怎么还没死?”他气息起伏,走过去便是一掌落在他的背上,这一路疾驰而来,他骨头都快散架了。
“能不能别咒我,好歹我也是你儿子。”裴似嫌他来得太慢,幸好李吟娥聪明,化解了此事,要不然等他慢悠悠赶到,连半个儿媳都见不到。
“二叔...”李吟娥立在一旁,见有人走过,只好喊一句二叔,等人一走,又亲热地喊了一句:“爹~”
“她可比你孝顺多了,你只有求我时,会不情不愿喊我一声爹。”他让李吟娥去门外的马车等他,同时不准裴似跟着:“我有话对她说,你别跟来。”
霍将军在后院招呼来往宾客,瞧见李吟娥与一位道袍男子出府,心中诧异。
国师已多年未曾踏足海陵府,怎么今日却来了他家?
他对这位国师一直心存感激,当年霍家被先帝猜忌,他为了给阿姐出气,冲动之下携刀剑与部将闯定远侯府,想一刀了结裴缙。
先帝得知消息后,当日便召他入宫,当时国师就在宫观中修道,行色匆匆赶来,将意欲治他不忠不敬之罪的先帝劝下。
他与他从未说过一句话,二十年来,他很想知道,当日那位悦怿若九春的国师,为何愿意涉险救他一命?
毕竟,他要杀的,是他的亲哥哥。
“今日稀奇之事真多...国师怎么来了?”霍夫人带着丫鬟从前院经过,正碰上国师出府。
“不知道...许是有事吧。”霍将军远远望过去,风动帘起,车中的李吟娥与国师对立而坐,帘落风停,车中人的身影不见,裴似负手出现在马车外。
恍惚间,他似乎又看见当日跑来的国师,站在他的身前,一字一句对先帝说道:“陛下,我已算出,两月后,戎狄蛮夷将犯境北陵府,此战,只霍将军可解。”
他们真像啊...
国师在来的路上,从扬采口中得知她与裴似的过往。
“你的命格我看不出,”他这一生被迫或主动看过很多人的命格,唯有面前的李吟娥,他眼中所见,只有一团雾气萦绕:“不过,我看出你前世冤屈已明,今世与他好好活吧。”
李吟哦霎时愣在原地,好似失音一般,好似麻木一般,眸中盈盈泪光闪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茫然失措地道谢:“谢谢爹,为我解惑...”
她想立刻告诉裴似